虽然是名符其实的煮妇,但我却不喜在菜市场买菜,确实不喜菜市场地上一年365天执着的泥泞和潮湿。我一般都会到超市去买菜,菜新鲜,明码标价,不短斤少两,码放整齐。还有晃动的人头,挑选菜式的嘈杂,柜台里大叔阿姨的吆喝,无不充斥烟火气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下班路上,春节即至,又是晚高峰,路上妥妥的满当当,想着就在家附近买点蔬菜吧,不要把时间都搁在去超市的拥堵了。反正我桐哥在学校晚自习,也不回来吃晚饭,不急不急!
临晚的菜场也是闹猛,城管大哥这个点估计下班了。卖鱼的把盆挪到了菜场外边的马路边, 地上铺个蛇皮袋,买了鱼,称过斤两,直接撂在蛇皮袋,毛刷一挥,刷刷,鱼鳞很快被褪尽;再舞菜刀,剖膛开肚。实在不想看这血腥场面,将视线调至别处,这个季节五点多的辰光,天已擦黑,今天还有点细雨,更觉阴冷。
靠着菜场墙根下,坐着一位奶奶,她穿件斜襟盘扣的外褂,扎着蓝头巾,还有些许头发没有被包进头巾,瑟瑟寒风中,兀自凌乱着。一双破烂的保暖鞋,满是尘土。两只手抄着,笼在衣袖里,不时腾出一只手,拉拉头巾,试图把下巴包进去。岁月这把刻刀,在她的脸上纵横交织的挥舞,历经风霜,刻满了沧桑。在那位大刀阔斧卖鱼的对比之下,更显瑟缩。
她面前放着一堆菜,搁在铺着的一块口袋上,品种不少,但是数量却不多。我走过去,"奶奶,你这青菜怎么卖的,还有菠菜,芫荽,还有这个萝卜,小葱,大蒜?"她抬起头,一双早已不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姑娘,你怎么要买这么多菜,你家几个人啊"。其实娃儿在学校晚自习,家里就俩人吃饭,而且都吃得较少,一般我只烧俩菜一汤。我大声告诉她"奶奶,我今天晚上请人吃饭哦,要买很多菜"。
突然,她原本浑浊的眼睛就明亮了起来,"是吗,真的啊"?然后一一的告诉我,各种菜的价钱。"奶奶,你不用说多少钱一斤,也不要称了,直接给我装起来,告诉我多少钱就行"。
"那哪行,该怎样就怎样,你真的要这么多菜么?蔬菜要吃新鲜的,放着明天再吃就没有原来的水灵了",哎呦,这位奶奶还知道水灵二字哦。
"奶奶,我真的要请人吃饭,这些菜我都要了,还要再去买别的菜呢,这些不够。"
“那太好了,你都要的话,我给你算便宜点。我这菜可好了,自己种的,撒肥,浇水,我每天要去菜园好几趟看它们。它们知道我种菜辛苦,你看,长得多好。”
奶奶准备称菜的手,晃在我眼前,指头粗大,指甲缝里嵌满黑色的泥巴,关节弯曲时明显吃力,粗糙的手背,似枯树老皮一般,青筋暴突,血管像蚯蚓似的。喉咙突然紧了一下,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心里突突的撞击。
她把菜一样一样的放在秤盘,边称边喊我,“姑娘,你看着秤哦,不过我肯定不会少秤的,但是你看了放心。”
“我看着呢,看着呢,奶奶,你秤吧,你哪会少我的秤。”
所有的菜全部秤完,装好,我付钱。奶奶拿了钱,就准备找零,我让奶奶看看钱的真伪,奶奶说,不要看,姑娘你给的钱一定不会是假的。奶奶把零钱给我,对我左右打量,“姑娘,我认识你哎”啊?认识我?可是我根本不认识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从来没有交集。
“前年夏天你是不是在五小区门口买过栀子花和白兰花”?脑子飞速运转,模糊中,是有这么回事。太惊奇了,“奶奶,那个卖栀子花的也是你吗?”
“是啊,就是我在五小区门口卖栀子花的,你讲话的声音我还记得,那天中午很热,你把我所有的花全都买了,然后我就回家了。”
确有其事,那天奶奶一个人颤巍巍地坐在五小区门口,盛夏的中午,闷热难当,面前一个圆菜篮里放着托盘,托盘上铺着白巾,里面放着白兰花和栀子花,当时就把她所有的花全都买了,大约十几块钱的样子,只是她说,卖完就可以回家了。
今天花了几十块钱买了她全部的菜,其实我不请客,家里只有俩人吃饭;就像那天花了十几块钱买下了她所有的花一样,只为让她早点回家。
但行好事 莫问前程曾在央视新闻夜读栏目里,看过一篇文章,题目是“愿历尽沧桑后,你依旧善良,清澈明亮”,林语堂说,善良比聪明更难,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善良是明白世间险恶后,你还一如既往对事物抱以最大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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