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可以不相信心,可以把心忘掉。但一颗活着、醒着、亮着的心无法拒绝皮囊,皮囊标志出生命的限度、生活的限度,生命和生活之所以值得过,也许就因为它有限度,它等待着、召唤着人的挣扎、愤怒、斗争、意志、欲望和梦想‘’。
这是《皮囊》一书里的一段话。读着蔡崇达的《皮囊》,心里沉沉的,它似乎在唤醒每一具皮囊里的心,也为作者能够抖搂出窝藏在皮囊里的真实而点赞。同时反思:生活中的我们,有没有勇气把自己的皮囊翻开,晾晒一下呢?至少我做不到。
心醒着的时候,就把皮囊从内部照亮《皮囊》的作者蔡崇达,是个80后,笔名:黑狗达。一个江南小镇出来的应该算是“出息”的年轻人吧。
《皮囊》是蔡崇达首部散文集,却有着小说的阅读质感。它从有灵肉的故乡亲人写出热爱、挣扎、愤离、思念和回归等复杂情感;故事里看似平淡,却体现了小镇时代变迁中的风土人情和悲欢离合;文字里透着冷静、隐忍和沉重,让人感觉到脚步里的泥土味儿。
读着,说不出有多喜欢,但也许因为也是农村里出来的似乎有同理心,觉得“黑狗达”的心理特质代表着“跳出农门”的部分群体形象里不温不火的复杂性格特征:光鲜里掩藏着卑微,笑声中裹着隐痛,以及出离后的思归。
人必须在人的世界里求取意义。
《皮囊》里的人物是有灵肉的,各具特色的。大体可以分为两组:长辈与后辈。
长辈里的阿太、父亲和母亲们,有着对生活的不屈抗争和美好希望。有两个典型人物让我们在敬意里心生怜悯。
阿太这个典型人物,“黑狗达”这样说:她是个很牛的人。她不是个文化人,但是个神婆,讲话偶尔文绉绉。
她面对失去至亲、困境和病痛,以一种坚忍竟然活到了九十九岁。她会冷冷地说:“肉体不就是拿来用的,又不是拿来伺候的”;还有最后留给“黑狗达”的话:“黑狗达不准哭,死不就是脚一蹬的事情嘛,要是诚心想念我,我自然会去看你。因为从此以后,我已经没有皮囊这个包袱,来去多方便”。面对这样的老人,不需要那么多泪水,只有折服和怜悯。她活出了生命的意义!
母亲的隐忍和倔强如同风雨里崛起的四层楼,骄傲地立在那。
《母亲的房子》是这部散文集里着墨最多的一篇。
在农村,盖房应该是一个家庭的立命之事。文中,围绕母亲的最大的心愿就是盖房,盖让人瞧得起的楼房。
先是盖起石板房,石门上还刻上他们的名字。之后父亲中风,姐姐出嫁,以至于去市场捡菜吃。生活如此艰难,母亲竟然拿出十万,说出一句话“我要盖房”。文中这样描写:
她像商场里看到心爱的玩具就不肯挪动身体的小女孩,倔强地重复着她的渴望。……我知道这房子是母亲的宣言。以建筑的形式,骄傲地立在那。
是的,在农村家里的主要投资方向就是不断地翻新房子,因为它是一个家庭的“面子”。特别是越是困难越要争一口气,不甘心,不服气,用“房子”撑着一个家。文中写母亲在拆旧房是“晒鞭炮”,四层楼盖起来扶着“残疾”的父亲到市场里走一趟。边走边和周围的人炫耀:“你们等着,再过几年,我和我儿子会把前面的也拆了,围成小庭院,外装修全部弄好,到时候邀请你们还看看啊”!
一个农村的母亲,用生命为儿子修筑的房子,黑狗达说:“我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有家可归”!
心醒着的时候,就把皮囊从内部照亮认识你自己,就必须认识他人。心,无论怎样,永远贪婪着这个皮囊。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一个时代,让卑微的人产生欲望的还是读书上大学、进城。于是,农村里拼出一波人,似乎改变了命运。
两个阿小,对“黑狗达”有着极大的影响。
村里的阿小,似乎总躲在一个安静的角落。但安静里分明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似乎永远在专注思考着什么。一次聊天中,竟能傲慢地说:“黑狗达,所以你要好好读书,离开这个小镇”。
另一个阿小,是坐着高级小轿车抵达的。一个十足的富二代,因父母到香港发了家之后也要去香港的,就被称作“香港阿小”。
由于在“拖鞋军团”里威望,“黑狗达”成了大家争夺的人物,应该有点沾沾自喜吧。后来两个阿小混在了一起,看到‘’老家阿小‘’在“香港阿小”面前的卑微,心里涌出莫名的感觉——想起自己的卑微。
这是认识自己开始吧?也许是。老家阿小的颓废,终于成为小镇的渔民。黑狗达的考上大学,兜兜转转,来到了北京,一个可以在想象中和香港比拼的北京。后来在香港和“香港阿小”的见面,以及出乎意料的“香港阿小”的悲催,“黑狗达”该是志得意满了吧?也许不是。但至少明白了没有人间天堂。
心醒着的时候,就把皮囊从内部照亮能够在认识别人中照见自己,才是真正的认识自己。
天才文展,先天的兔唇。因为自己的昏昏欲睡,母亲领来了文展。最初的印象里,他的行为举止有种崇高的仪式感。
“所以我们要创造我们的生活”。文展说出来的话,“我因此有了莫名其妙的崇拜感——文展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降伏了缺陷的孩子”。
文展还是一帮孩子的指挥,“文展兵团”还经常在周六、日策划一些伟大的事情。他说“你得想好自己要拥有什么样的人生,然后细化到一步步做具体规划”。或许这类宏图伟志孤独地藏在他心里太久了,那天下午他对我全盘托出:“比如我,未来一定要到大城市生活,所以我计划读大学或者读省城的重点中专……必须训练自己的领导能力……当上学生会主席……让他们看到我,选择我”。
文展,应该是农村孩子里有抱负的代表,完全沉浸在自我追求的幻想中,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兔唇会成为一些庸俗之人恶意攻击的重点”。文展还是回小镇工作了,以往的胸怀大志,最终“泯然众人矣”。
有时,觉得文展们的可怜。比如他说:“这是多么让人厌倦的小地方”。“到了大城市,你会发现,咱们这种小镇捏出来的人多粗陋”。
读着这些文字,如同看到了作者透亮的心,皮囊也有了光亮。
认识自己,说穿自己,乃勇气也。
在后记里,作者的几句话给出了写作的意义:
也从那时候开始,写这本书,就不仅仅是“自己想要做的一件事”了,而是“必须做的事情”了。我在那时候才恍信明白写作的意义——写作不仅仅是种技能,是表达,而更是让自己和他人“看见”更多人,看见“世界”的更多可能,让每个人的人生体验尽可能完整的路径。
《皮囊》是一本认心、认人的书。心醒着的时候,就把皮囊从内部照亮。
愿我们的心,永远醒着……
心醒着的时候,就把皮囊从内部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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