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要一提到原生家庭的话题,大数据就会在各个社交媒体上给我推送无数关于这种话题的案例和引导性话语,我渐渐厌倦了这种集体式地讨伐和对自我也包括他者的控诉。
在这一套原生家庭的理念叙事中,我处在一个非常糟糕的原生家庭里,我也切切实实地从小到大感受到一种无法摆脱的无形和有形的伤害和压迫。父亲是绝对的大男子主义加暴躁情绪化,母亲是在大环境规训下的传统又大条的独立女性,她是我爸的受害者,但也成了我的加害者。
我试图去用原生家庭的那一套去合理化父亲的行为,因为他的原生家庭让他变得大男子主义,他在传统重男轻女家族里长大,是家里的幼子,从小受宠。在他的概念体系里男人就理应受到优待,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这是社会告诉他应该去遵守的规则。自己生活浪费享乐,孩子的需求他总觉得无足轻重。生女儿成了他理所当然的差使对象,小时候他会无意识做出一些命令话语和行为,比如吃饭让人盛好饭,等他来接如果让等十分钟就会遭到雷霆式的责骂。从小在担心和恐惧中长大,到了初中,不安加上叛逆成绩不受控制地变差,而他在我成绩不好又低迷的时候给予的不是鼓励,更多的是冷漠和参加家长会后表露出的无奈和愤怒。这种愤怒的情绪表现在平常我做错一点小事之后骂我“不是个东西”,经常骂我“东西”。花了几万让我进市第一高中是他们觉得做得对我做的最需要感恩戴德的事情,时常事后提及。后来高中的一次痛经请假回家躺床休息,无意发现了他的私事也让我们的关系极度恶化。出于对妈妈的保护想要永久地保守这个秘密,我也本不该去插手他们成年人的生活。但让我无法原谅的是那天他在舅舅一家在场吃饭的情况对我恶意地判定怒斥我撒谎逃课,由于委屈我当时本能地进行了反击让他颜面扫尽。从此后的几年我们都相看两厌,他没有对他的行为有过任何的解释和道歉,在近来相对缓和的几年还总是会以自己的价值观对我试图去讨好缓和关系的行为加以批判,比如给他买了一双鞋,他会说哪里哪里难看,再如你说什么好他总会提出不同的反对的意见来达到他的决定性控制。
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我不想说我有多难过面对这样不平等的父女关系。每次看到别人的父亲有多温柔内心就有多酸楚。
最近几次跟母亲的谈话和争吵,让我意识到我在“导演”这部戏的同时,伤害的不止自己,也是他人。因为妈妈的无意识让我把她归咎为”伤害“的帮凶,让我一直在一种自我伤害情绪影响下生活,导致一些生理上的病态出现。我控诉她没有在我受到委屈,被贬低被伤害的时候站出来站在我这边。她总是会被我的言语中伤。其实我明白,我太想要在她那里得到一种百分百的认同,而没意识到我们之间虽然亲近但是有着不同的性格和生活环境差异,我们本需要各自承担我们的“不同”
我总是习惯性地在和别人比较之后,在看过的一些西方电影和书里去比较,得出自己的缺失,从而把自己放到一个受害者的角度,再对自己进来的不顺利进行归因,把对方放到一个到的弱势者的角度,不断地进攻和防御,就没有办法产生建设性的沟通。但事实上母亲一直有用她的方式来关心我,照顾我,她也并没有我说的那样的坏。很多时候她只是意识不到这些事情能带给我实质性的伤害,于是她承担了我这部分的积怨,我想这对她是不公平的。
经常会拷问自己,我真的要一辈子接受我和父亲这样的关系吗?一个永远记仇又怨恨的自己,多么恐怖和糟糕。我和他这样的相处模式也直接造成了我在处理很多事情上有了错误的思考和处理方式。
妈妈几次问我:你就要这样一直记着吗?(这是问倒我的一个问题)你爸他脾气就这样年纪大了也改不了能怎么办,他自己也知道有问题,但是就是改不了。不只是他,他的姐妹也是这个脾气。你爸他对你其实挺好,只是不表达出来。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一个坏人,但也无法理解她口中说的不表达的爱是一种什么样厉害的爱。很希望他能真心的快乐,不那么动不动就情绪暴躁,对身体也会造成极大的伤害。对于他为什么缺乏反思能力这件事,我始终无法无法理解,为什么能和朋友朋友拿出仗义之情但要敌对自己至亲的孩子。控制情绪和对自己和解这件事,或许也是他人生的一大课题,而我无法因为他去扮演一个原本不是我的角色去使他快乐和发泄不快的存在,我没有这样的能力,我的精神也不足以支配我去做出持续性输出的行为。
我能想到的是先把他作为他自己个体的受害者,他一直在一个我们现在看来很毒的价值体系里,因为他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要享受到绝对的话语和控制权,他不能被任何人侵犯。当作为一家之主的地位被认可时候,他就快乐。当地位遭到挑战的时候,他就不快乐甚至愤怒,中伤他人同时也中伤自己。
想到这些,我不再记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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