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喜鹊喳喳喳

    那日在厨房做饭，在窗前杨树的枝丫上发现了一处巢，细细观察，发现两只喜鹊一前一后的飞进了巢里，有些欣喜，有些对好事即将到来的期盼，有些对温润童年的怀念，嘴里喃喃：“喜鹊喜鹊喳喳喳，我们家里来亲家，亲家亲家你坐哈（下），抽上个烟了再说话······”      记不得我脑海里这个童谣的来源是哪里了，只是在湟源二中家属院的某处发现一只喜鹊时，就会对着母亲大声吟诵，再与母亲笑成一团，儿时只是觉得有趣，如今回忆字里行间发现，这是一首调侃儿媳妇懒惰的童谣，虽有些不雅，但也着实渗透了民间的智慧和韵味。     

    我的童年中除了肆无忌惮的吃喝玩乐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来源于不同长辈嘴里的童谣和故事。我幼时，寒暑假住在舅舅家里，晚上入睡前，和妹妹分别睡在姥姥两侧，哄着姥姥用低沉的、温和的语调转述那些来自于去世的老爷的民间寓言故事。我印象最深，也最喜欢的是那个男孩与马癞呱（癞蛤蟆）的故事，孤儿男孩挽救了奄奄一息的马癞呱，从此和马癞呱朝夕相处，互相陪伴，然后男孩每天出去挣钱养家回来时却发现桌上摆满了他从未见过的山珍海味，为解开疑惑，某天男孩佯装出门，躲在外面却看到马癞呱变成了一个有着仙女般样貌的姑娘，男孩进门与女孩相认相爱，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个故事，仿佛有些魔力，总是让我心生神往，我也想要个马癞呱小伙伴，每天给我变出吃不完的零食，就在这样的憧憬中，和姥姥妹妹相互陪伴着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   

    参加工作后，一直想找机会把姥姥珍藏的这些故事记录下来，但我仿佛被时光推着老成世故了，和姥姥有些客气的礼貌，这件事也被耽误了下来，再到她生病、卧床，在她日复一日的羸弱中，那些故事随她一起远去了。现在想来，姥姥的语言表达能力真是好，转述故事时总是感情饱满，不知道那些个来自亡夫的故事一遍又一遍地流淌进娃娃们的耳朵时，是否也如汩汩的泉水一般，冲刷着她的琐碎、失意和困苦。     大学时，有个家乡的小伙子传唱青海童谣的视频一度非常受大家欢迎，我反复听他唱：“骨节骨节当当，猫儿跳着缸上······”听得不亦乐乎。而现在已经很少见牙牙学语的孩子，捏着小拳头，嘴里喃喃：“打罗罗，喂面面，阿舅来了造饭饭······”，这些集结了广大群众智慧和经验的调侃，强有力的冲破了文化的差异和地域的束缚，创造了一代甚至几代人的回忆。     我常常用家乡俚语调侃胖洋：“你知道个羞号，老母猪打秋俩”，这是小时候，姥姥与母亲调侃不听话的我和哥哥、妹妹三人时常用的俚语，胖洋听不懂，气呼呼地问我为什么他又跟老母猪相提并论，后来我与母亲说起这件事，分析得来：老母猪是不会荡秋千的，被调侃的那个人是不知道羞的，是厚脸皮的。真是恰到好处的调侃。   ” 

    我在基层工作，一口流利的家乡话最能拉近我和乡亲的距离，也常常因为这样，乡亲们总是能给我最大程度的宽容和理解。那年，我见定居在某省的朋友时，朋友正在尝试学习当地方言，生涩地与出租车师傅、小商贩交流，如今我大概能更深程度的理解他了，语言的力量如此不可抗拒，它诠释着包容、融入和亲近，它也不断在日常生活里重复着传承的意义。    

     谨以此文期盼着以“喜鹊喜鹊喳喳喳”为代表的童谣会唤起我们的美好记忆，除去“传承”这样遥远和宏大的主题，希望我们拥有从鸡毛蒜皮中挣脱出来的勇气，在细微之处发现生活乐趣的智慧，和时刻提醒自己“人间值得”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