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上前问他,我说我是伊芙,你是?
他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发出一个模糊的单词,我有点困惑,他又试图说一遍,我赶紧望向他的轮椅后的标签,我说,啊,彼得你好呀。今天我会帮助你一起做一幅画。
朱莉很有腔调地答道,哈罗伊芙,我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
我说是的,你是朱莉,多好听的名字,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所以我们今天,每个人会创作一幅拼贴画,讲讲我们到底为什么感激。”
“你们可以用手边的各种图片拼贴,或者自己绘画,想想我们今天,有哪些可以感激的人或事物”。
梅尔举手,她问有没有苏格兰的图片,她的同伴用浓重的苏格兰口音说她们来自的地名,然后说她们后来去了格拉斯哥。
"格拉斯哥太美了,那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杰西挑的图片里都只有山水,没有人,我帮她剪了一张海边的图片,她觉得不够笔直,就拿起剪刀修,然后自己琢磨要放在哪里。
米墨在那里已经挥洒起来了,他一边涂,一边笑,”我是米墨毕加索,伟大的毕加索“
土迪在一堆图片里犹疑不决,我说土迪你看这是棕榈树,你喜欢棕榈树吗?她点点头,我说你去过海边吗?她摇摇头。她说我是德国的。我说你看这个孩子的手,你是不是想到了你的孩子?她露出了孩童一样的笑容。
2.
清晨我喝完咖啡吃罢早饭,去楼上换洗。突然楼下有响动。
下楼,三只狗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我一看办公桌,咖啡杯打翻在桌上,剩下的半杯咖啡被舔得干干净净,早餐盘也明显被清理过,回了一半的邮件窗口被关掉,有个电影被打开,还点了静音。
我说鲁卡,你要看电影可以跟我说,不要把咖啡撒到键盘上就好。
他斜眼看看我,很奇怪我竟然没有大发雷霆,灰溜溜地,踱开。
3.
土迪挑了最后一张照片,我说你看这多像你啊,现在你的拼图里有风景,有食物,有孩子,有沙滩,还有你。她说,真好啊。我说,我们完成了,你可以签上你的名字了吗?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地说,可是我看不见。
我说,哦,你看我把你的手放在签字的地方,你就可以写了。
她点点头,一笔一划,写下了她的名字。
听米墨毕加索已经完成了三幅画,最后一幅他取名叫doremifasou,他贴了四个女孩,是他的四个孙女,他说他们是音乐之家,从他开始,每个人都有音乐细胞。
听杰西还在犹豫,我说杰西你需要我来帮你做决定了,她大笑起来,她说是啊,我怎么都觉得这个正方形不整齐,我说我家的亚当和你一样呢,瞧我的!
我帮她贴上了最后三张,然后拍拍她说,有时候我们怎么都无法做到完美,是吧。
她还是像孩子一样笑,签上了自己漂亮的名字。
听彼得还没结束,他只挑了三张面具的照片,我说彼得你觉得这些面具让你感觉到什么?
”漂亮“他说。
”是啊是啊,我们今天的课结束了,下周,我们再来一起完成它好吗“
听4.
我一直想着彼得的面具,我看见了他藏在面具后的挫折感和悲伤,仿佛看见那个一直想让世界听见的自己。
我看见我的狗宝宝们的脸,他们无法表达的难受,我以自己一厢情愿的方式解释他们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
我想起劳拉曾经讲过,you don't listen.
总有那么一些无法言表的片段,串起了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也铺设了我们不太遥远的将来。
那天,我坐在轮椅上,看不见,听不着,讲不出,记不得
你又是否还愿意,
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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