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瘦的个子,终日喜欢黑着脸坐在餐厅的那C位大师椅上。与其说坐,不如说瘫软在椅上更贴切。两眼涣散无神,双手无力地折着肘子瘫在腿上。坐累了,慢慢慢慢地移着那似千斤重的腿吃力地拖着步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时而飘出了那死命地咳不出来的咳,那咳你只要侧耳倾听就知是故意装出来的。说话缓缓地,有气无力地溢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如将死之人的最后发出的微弱声音。远看如一病西子也,只是手不是捂着胸口而是相交在背上。
这是他在客厅的真实写照。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安静体弱的人。直到那天,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随后他的另一面――爱倒腾一嘟噜一嘟噜像泉水样冒了出来。
“好,我就来了,你先放门卫窗台上。”他语调高亢地说完这句话,拿着手机,走到门口。我坐在放鞋这里吃饭,他老伴叫我帮他拿鞋。我立马起身刚要拿,他侧身一个箭步一手拎起鞋子快步走到门口。只听到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由近到远,由重到轻……
不一会儿,他提着一袋泥巴进来了。原来,快递送了他买的泥土来了。那一袋泥巴,被他气不喘地提上了四楼,进门后还精神抖擞地开始捣弄。他双手有劲地分拨泥土进花盆,叹息声,咳嗽声竟然一声都没飘出。自始至终。
家里所有的窗台上都摆满了他的花,泥土。他还有一只画眉鸟,每天他会穿着皮围裙给鸟喂食,洗澡。早上放鸟在阳台上,或窗台上,晚上收进屋里。花与鸟,赢得了他全部的时间,体力与心血。
他对别人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他的病很重,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歇着。他在家真的践行了他的话。他从来没做过一餐饭,不会蒸饭不会炒菜。他不会为家里做一丁点事,为花与鸟在家搞破坏倒是常态。他只会天天为家里的事做指示,任何事都讲得头头是道,一副全能博士样。如:电视里一人怕钞票上有新冠肺炎病毒放微波炉中加热消毒,结果全烧坏了。他立即给我们讲解那是错误的,我们说太阳杀毒并不是高温,那是紫外线。他做起来呢,除了嘴还是嘴,如:他会叫衣服洗好了哈!地上有果壳……等等。要不,就是花会被种死掉。
他还有一爱好吃辣酱。为了这,他跑遍了全城所有的超市,菜市场。这不,现正在客厅兴师问罪他跑这么远这么辛苦,买的那小瓶辣酱竟然不见了,是不是老伴弄丢了。这时候,声音却能铿锵有力,在房子上空回旋。
还有一事,差点忘说了。孙子要高考了,别人都是想方设法为其创造安静舒适的环境让其好好复习。他倒好了,每天都要跟孙子换房间睡觉。他每晚抱着棉絮从一房间到另一房间,老伴也跟着一起。这时,他抱着那么厚的被子也能行动自如了,还一会儿说这床软,一会儿说那房油盐味重,一会儿又是这房冷……
唉,我真心怀疑他是不是身上某一零件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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