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远在外地的同事之托,去探望他独居在家的母亲。
印象中那是一位衣着得体、平和慈祥,甚至很有些气质的老人。
敲开门,短暂的客套之后,随着作为晚辈的殷殷问候和长辈的豁达接纳,我们竟很快的莫明熟悉起来。
从儿女事谈到人生事,空气中涌动的热忱渐渐蒙起了一层薄薄的纱雾,仿佛时间漫漫有形的呈现在了面前。
墙上挂着一张同事父母年轻时候的合影,风华正茂的她和他,笑容里都是满满的甜蜜和希望。
我故作促狭地说:“阿姨,您年轻的时候真是美人啊,发型、穿着也时髦的很,一定有大把大把的小伙子追求,叔叔肯定是“不择手段”突出冲围才虏获了芳心!”
老人忍俊不禁地拍手爆笑,前仰后合地捧着脸笑了一阵,随着笑声渐泯,眼睛里却慢慢地蓄起了泪水,抬头痴痴地望着墙上的合照。
穿过绿植,穿过纱窗,秋后还带着些微炽热的阳光洒在她不再年轻的脸上,青春与沧桑赤裸裸地作着对比,甚至有了点儿触目惊心。
沉默了一会儿,老人讲述起她数十年来与老伴儿既鸡飞狗跳又相濡以沫的点点滴滴。
老伴儿是当兵去了老人的家乡,年少慕艾,青年男女纯真热烈,浓甜得像刚启封的蜂蜜。
但爱情与现实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双方的家人都不满意。一方有说远嫁它乡必定自讨苦吃,一方有说找个本地姑娘会少生别扭。
“平常人的爱情一般都经不起世俗的磋磨”——老人如是说。
老伴是哭着复员回家的,一星期一封信让收到信的老人蚀心喟叹。
“整整两年哪!”老人竖起两根手指点了点墙上那个站在花样美女身旁的青年男人,含嗔带娇的,让人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听起来还是平常,可最终老人选择了爱情,并没有曲从于世俗。
“你们是有坚持的人!”我赞道。
“但是要接受的坎坷磋磨也会更多”,老人抽了口气。听起来像是把两人半生受的明暗砺练都化成了一种抽搐的痛。
痛并快乐着!
因为爱情,随你远赴他乡,因为爱情,和你生儿育女,这其间既关乎別人又似乎和别人无关,直到生老病死的那一天。
老伴儿走得匆忙,只来得及祈愿:来生咱们还在一起,不分开!
“我没有应承”,老人郁郁地说。
“叔叔也不想这样”,我安慰她。
如果能够相携终老,那才是最好的归处。我的家乡湮没于无形,你的故乡成了我的家乡,因为到处都有你的气息,只是我不想承受余生的孤单和寂寞。更何况,一回首成百年身,哪里还有来生呢?
作为倾听者,除了感动,也许并不能十分真真切切地体会老人自己穿梭于岁月里纵向久远的感怀,留恋,和痛惜,但是看着墙上的如花美眷和眼前的形单影只,却又不得不感同身受于人生的无常,和无可宣泄的神伤。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给同事发了条信息:如果可以,我们要和在乎的人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附:2021年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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