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菜

      婆婆是个厨艺高手。第一次尝婆婆做的菜，是12年的冬天。那是温先生第一次领我见他父母。那个晚上，我提着牛奶和水果，依稀记得公公婆婆对温先生说：“人家一个当老师的，又没什么工资，买什么东西，下次不要浪费了。”自带的憨厚让人心安。那晚的饭菜很平常，也很美味，以至于每当被学校不见半丁点油水的饭菜折磨得总是无比的想念婆婆的饭菜。

      在那之前，我觉得妈妈是厨艺最好的。只是她忙于田地，鲜少下厨。逢年过节必露一手，给节日增添了一道仪式。啤酒鸭、酒酿豆腐、炒田螺，垂涎三尺。只是有一点不好，每次下厨妈妈都要拉着我，经常的一句话就是“女孩子不会做饭会被笑话的”，却让我平白厌恶了几分做饭，经常怂回去“我会带你下馆子”。妈妈充耳不闻，烧柴、切菜我的活，以至于现在每次回家看见妈妈一个人孤零零地忙碌着，还是会吃醋，果真男女有别，不使唤弟弟。

      出嫁后，大概是出于本能的抗拒，吃不习惯上犹的野菜，如苦笋、苦菜、蕨菜。我一度怀疑上犹因为贫困县而发觉了这些野菜，这些他们口中的美食是不是味觉有问题。这些菜，却是公公他们的最爱。每每看到我嗤之以鼻，婆婆都感到无奈。特别是怀孕那段时间，几乎白米饭下咽。婚后，我怀疑我换了一个婆婆。对饭菜的不适上升到对环境的不满，一个县城的商业街不用半个小时可以逛完，一个县城居然如此破烂不堪，最搞笑的是搭坐上犹的三轮车简直能把腰坐断。那两三年，我几乎不逛街，没朋友。年夜饭永远缺少一种家的味道，跟温先生说了许多“离婚”。

      那大概是产后抑郁➕婚后融合期，我想，如果不是自己有份工作在这，我也带着温馨跑了。

      渐渐地，苦笋端上桌我能夹一两下筷子，爱上了吃凉拌苦菜、凉拌蕨菜，会吃南瓜苗、笋干……渐渐地，我有了同事，有了闺蜜，偶尔会约出去逛街，看看上犹的夜色，偶尔跟朋友聊起上犹会回答“还可以吧”……渐渐地，饭桌上有了赣县菜……

      出城后，孩子的教育问题落在了我身上，婆婆自然退居二线，一心扑在菜园里，一身穿梭在厨房。偶尔，还会跟婆婆一起参观她的菜园，看着那绿油油的青菜，看着婆婆脸上的神采奕奕，听着婆婆眉飞色舞地讲述，有些恍惚，眼前的是亲妈。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吧！

      回想近两年，体重一路飙升，不得不管住嘴、迈开腿来约束自己，还是那满满一桌家常菜的功劳啊！只是平常的茄子豆角黄瓜，只是平常的炒肉蒸鱼，总能吃出一种与众不同的香甜，总要抑制自己喷涌到无法控制的食欲。乃至最近，下馆子都失去了味道，看着满桌的色香味俱全，满脑子却是家里那一桌的绿油油。我想，这大概就是相濡以沫的亲情产出共同的味觉。

      最近，还是什么时候下过厨呢？真是忘了，因为发觉兴致勃勃拿起锅铲，却总也翻炒不出妈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