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夜里的孤独

今天翻到一首歌《我是夜里的孤独》，突然悲从中来，因为昨天我刚去探望一个老乡，我母亲最喜欢的学生之一贾老师。

前两天接到贾老师的电话，告知我她老公去世了，已经过了一期了，只是说一声。电话那头声音微弱，有点呻吟。一转头几年没见贾老师了，我母亲在世时，她经常去家里，她把我母亲一直当成自己的良师益友，母亲去世后，我们也渐行渐远，主要是年龄的差异，再就是亲朋好友总不来往，也就慢慢形同陌路了，因为是老乡，我们小时候就认识她，也同在一个院子里生活过，她也曾是我妹妹的老师，她年轻时差点介绍给我表哥，总之层层关系很多，不来往了，这种大事还是要通知的。

先说一下贾老师，她今年七十二岁了，年轻时人长得漂亮，很聪明，她有出口成章过目不忘的本事，说话绘声绘色，幽默又有知识，唯一的是自己出身不好，她母亲硬逼她找了一个出身贫农的铁路工人。这两个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典型的夫妻关系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那种。贾老师知书达理，博览群书，浪漫又小资，那老公人的确不错，能干，过日子，就是高嗓门的粗鲁工人，一个初中毕业生。我们管她老公叫哥，家里有什么活他都热心的帮忙，我们小时候和他们一家都很熟悉。而贾老师从一个民办老师一步步，最后到省里高中当上了高级外语老师。她从县城调到省里高中，是在我妈“威逼利用”下，父亲给她调过来的，那时候我父亲一直当校长，后来把她老公也从别的铁路调到省城，中年后在这里安了家。

你别说贾老师很争气，她的外语学历是夜校毕业的，因为人聪明，每年她教的学生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她也是高中最早拿到特级教师荣誉的好老师。她一儿一女，她和她老公没有共同语言熟悉的人尽皆知。不管从长相，能量，水平各方面那都不是一个层次的。听说贾老师因为和以前学校某老师诗情画意很谈得来，被她老公知道后，和那家人大打出手，把别人家种的菜都拔光了，贾老师为此抑郁过一段，这也是我母亲把她调出县城的原因吧！把她调到省里后，她一心工作，每年都是先进教师。

这是我以前了解到的情况，后来听说她退休了以后一直业余教学生补习，干了十年，也挣了不少钱。

四年前他老公得了脑血栓，后又痴呆，最后植物人一样，被送进了医疗公寓，那时候我们见过一面，她已经失去往日的光彩了，人看上去比较疲惫，说是一个人没办法伺候老公，这边做饭，那边他拉一路，无奈才把一辈子都没有共同语言又暴脾气的老公送到公寓。

昨天我和妹妹买了很多东西去看她，她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心里好失落，那个聪明智慧漂亮的贾老师像是快八十的老人，走路罗锅着腰，眼里没有半分光彩，说话有气无力，最起码的待客之道一杯水也没有给我们倒，看得出来她很疲惫，她见到我们像见到可以诉说的亲人，把这些年自己的情况一股脑的讲了出来。

她老公就不赘述了。先说他儿子吧，结婚找了一个高干子女，烫个头都要开车去北京，花钱如流水，生个病她要像伺候公主一样伺候着儿媳妇，两年后儿子离了婚。儿子在银行工作没几年就进局子了，两年出来后自己做服装生意。儿子又找了一个也是离了婚的二婚。两个人生了一个女儿，从此她就一直给把孙女带在身边，直到孙女考上大学。贾老师她女儿也离了婚，自己带着一个女孩又找了一个带女儿的老公，女儿开始和女婿给儿子打工卖服装，现在儿子的生意越做越大，也越亏越多，儿媳妇一家很看重钱，儿子因为疫情关了很多店也赔了不少钱，她给儿子贴补四十万生意的亏欠款，儿媳妇还不干，非要她把钱全拿出来补贴。现在儿子把她自己买的房子也抵押贷款了，又从女儿那里从信用卡中借贷了二十万，女儿和儿子也要不回来，她又偷偷的从自己攒的钱里给女儿二十万，希望女儿不要崔哥哥还钱。老公住公寓一个月要六千左右，贾老师说老公一辈子舍不得吃喝，这不最后到死花了二十多万。花钱也行，儿媳妇一家因为钱的事情经常找事，说难听话，亲家有病了她看望，亲家说：你孙女都大学了，以后你不用来了。亲家一家子姊妹几个为挣财产打过几次110，这个亲家又不是善茬，真是遇人不淑。二婚女婿家很穷，女儿现在开个快餐店也要关门了，外孙女一直由她带看。

贾老师说，我一辈子不看钱，在学校里工作比较单纯，总以为大家都是好人，儿子一亏损，以前儿子的朋友生意好的时候都好，现在就都变脸了，有时候打电话给我要债。现在我的房子都抵押了，还有一套小房子儿子也要卖被女儿给挡住了，儿媳妇还要把小房子过户到孙女的名下，她说真怕自己不在了儿女再挣财产……。

贾老师说这些年我这些事都没有一个人敢说，怕别人看笑话。她说我把老公送到公寓也是没办法的，我用轮椅推着他我都罗锅了，没办法啊！我现在是糖尿病，肾病综合征，还几次不省人事，现在带着外孙女和自己做个伴，给孩子做饭，孙女的学费饭费我也都管，你说我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我心不静啊。我想立个遗嘱，你们看怎么样……!

最后我给贾老师出主意：如果立遗嘱你必须公证不然不成立；一定不要把钱都给儿女必须有自己的养老钱；儿媳妇亲家尽量敬而远之，不高兴就不来往；以后憋得慌就打电话给我们，别一味地付出了，能做的就是不能做别累着自己了。

从贾老师出来，我的心很沉重，一个才貌双全，聪明伶俐的贾老师，想当年在讲台上精彩飞扬现在让生活逼迫到如此境地。

今天听到一首《我是夜里的孤独》

如果心酸藏不住

那就假装很幸福

反正也没有人会在乎

何必到处去诉苦

说自己的心痛处

不如安静迈出这一步

其实心里很清楚

悲伤终无人救赎

夜里留下一人谁在乎

眼泪总控制不住

双眼泪水已模糊

只能偷偷地在心里哭

我是夜里的孤独

成年人啊！有多少时间都在伪装？你不能任性你只能负重前行！这几句歌词不正是贾老师的心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