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天使|我的视界我的中国
（话剧小品）
胡广香
［城区马路。台左侧呈院墙一角。台偏右有一石凳。
［幕启。杨启蓉身穿工作服，手挥竹帚，正打扫马路。
［幕后传来胡晓“妹妹你大胆地朝前走”的怪唱声，随着上，边唱边吃甘蔗、香蕉，随手将甘蔗皮往马路上乱扔。
杨启蓉：（笑脸迎上去）新年好！
胡 晓：（迷惑地看着她半天）我可不认识你呀，好么事！打麻将输得稀鬼乱了还好！心情糟透了！
杨启蓉：（礼貌地）小同志，为了你和大家过新年有一个清洁美好的环境，请你别乱扔甘蔗皮！
胡 晓：嗬，你原来是生着法子来教训我的呀！哼，我扔，不是有你在扫吗？
杨启蓉：这边已经扫过了。
胡 晓：再扫嘛！你干的这工作嘛！哈哈，我要不扔的话，你哪有工作干，不失业了？到哪去拿工资、奖金？（又扔一块）
杨启蓉：小同志，大年初一，怎么这么说话！（严肃地）别扔了！
胡 晓：呵呵，你管得着吗？大爷我偏要扔怎么样！（又扔）
杨启蓉：（厉声地命令）捡起来！
胡 晓：嗬， 癞蛤蟆打哈欠， 好大的口气！要我捡！那你干么事？我扔，你扫，这就是你的工作！一个扫大街、掏大粪的，也有资格来管人、教训人！真是草绳子都咬人嘞！
杨启蓉：（气得说不出话）你……你别侮辱人！
胡 晓：这是实话嘛。过去干这行的，都是有问题的人，现在嘛，总是冇得么路子，要不就是犯了错误，你犯了么错误？是经济上，还是作风上？嘻嘻嘻，哈哈哈……（将手中的甘蔗折成几段，乱扔）
杨启蓉：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拉住， 命令口气) 告诉你， 你不捡起来， 我今天和你没完！
胡 晓：（用力一推， 杨倒地）脏死了！ （掸衣）嘿嘿， 你看大爷我是谁？ 胡晓， 别人都叫我胡搅， 你缠得赢吗？ 惹恼了我， 今天倒要和你没完！（从衣袋掏出一把纸，撕碎后往空中一撒） 这叫天女散花。 （走几步又回头）嘿， 不过话又说回来， 你也长得蛮靓的！这么漂亮的女人扫大街， 回头率肯定有百分之九十九！——等会我还会来的！ （下）
［杨慢慢站起来。呆立，静场。然后拿起扫帚，扫了一下，停住，轻摇头，过了好一会，又扫，扫，带着一股气，越扫越快……
［胡从身后复上，手中抱着一团废纸。
胡 晓：嘿，反正没事干，我胡搅就和这靓女人来点恶作剧，撩逗她玩玩。（开始撒着）我要让你扫不完！
［周家新提包，呼叫着上。
周家新：启蓉！启蓉！
胡 晓：启蓉？啊，她莫不是我们市那个环卫所所长、著名的劳动模范杨启蓉？
杨启蓉：啊，家新，你找来有么事呀？
周家新：（没好气地）想你呀！（放下包，怒目插腰而立）
胡 晓：是她老公来了，看样子有场公母斗，我且躲着看看“瞄把戏”。（隐入院墙后）
周家新：你算是卖在这马路上了！贱八字，劳碌命！
杨启蓉：（笑盈盈地）家新，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呀？你骂我也不生气，我值得让你骂！我大年初一不能和家人在一起团聚，真对不起！
周家新：（吼）大年初一！你还记得大年初一呀？
胡 晓：（走出）要能打起来才过瘾！（又隐入）
杨启蓉：（耐心地）家新，你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越是节假日，就越是我们忙的日子。为了让大家过一个清洁舒适的新年，我们应该……
周家新：（打断）得了吧！现在的人都在追求实惠，哪个还像你这么傻！你在别人心目是是什么形象，好多人称你是一个扫大街、掏大粪的！
杨启蓉：啊！……（扫帚从手中掉落，呆立一会，突然坐在石凳上，嘤嘤地哭泣起来，愈哭愈伤心）
周家新：你……你……（有些手足无措）大年初一，哭个么事啦！先骂你还笑，可这会是么话触痛了你的哭神经？
杨启蓉：别人可以不理解我，可你也不理解我吗？我不能容忍别人用瞧不起和侮辱的口气说我们是扫大街、掏大粪的！
周家新：其实是别人在这么说你，我听了也气呀！要是听这话就哭的话，算你哭不完了！
杨启蓉：我会当着别人的面哭吗？（突然擦泪，自豪地）其实我们的工作是神圣的，是城市的美容师！
［胡晓从墙后探出头，用手在头上摸着，呈思索状，又缩进去。
周家新：（递纸巾）好，好，别哭了，我的美容师同志！是我的话冲撞了你，我认错，行了吧？说实在的，我是心疼你！一个女人，干这种苦累脏的工作……我们去跟领导提出要求吧，给你调换一个工作。
杨启蓉：可用什么理由说呢？就说我是共产党员，这又脏又累又苦的工作，应该让别人来干，是吗？
周家新：唉！（无可奈何）你呀！
杨启蓉：（感慨地）说实在的， 我还真离不开这马路哩。也许你说得对，我是贱八字，劳碌命。希望你以后支持我的工作！
周家新：还不支持吗？你几时管过家里的事！家是你的饭馆、旅店，我这个服务员还多次把饭送到马路上！
杨启蓉：真谢谢你！（柔声）不过，还要求你再不要像今天这样对我发火，好吗？
周家新：（叹口气）可是，你知道我今天为么事对你发火吗？
杨启蓉：为么事？
周家新：我们的琪琪病了，得的是黄疸肝炎。
杨启蓉：啊！（慌）你怎么不早说？快去吧！（站起要走）
周家新：别惊慌，已送到了医院，有医生护士，还有你们单位的王大妈、张大嫂在那儿照护，医生说孩子的病不要紧。
杨启蓉：（拭泪）我真对不起孩子！
周家新：（颇有感触地）其实也有好多人在关心着我们。说起来，在医院还闹过一场误会。护士把张大嫂当作了琪琪的妈妈。张大嫂红着脸说：“孩子的妈妈叫杨启蓉！”我当时生气地说：“他妈去扫大街了！”在场的人好半天没有做声。张大嫂催我说：“杨所长这会儿还没吃饭。你快送饭去吧，孩子交给我吧，我就像他妈一样。”那护士也感动地说：“你放心地去吧，我们都是孩子的妈妈。”
杨启蓉：（感动地）世界上的好人真多！
［胡晓从墙后慢慢移出，将烟头扔下，又忙捡起，想想，还弯腰捡起地上一、二块纸片，又隐入。
周家新：（从包中拿出盒饭）快吃吧，你一定饿坏了。
杨启蓉：不，我已吃过了。
周家新：在哪儿吃过的：
杨启蓉：在那边清扫垃圾时，一位老大娘端出一碗汤元硬要我吃。我本不肯吃的，可她说：“今天大年初一，你无论如何要吃下，也图个美满吉祥！”我只好吃了。
周家新：还有哩，在那边街上，顺便给你买了一套时装，（从包中掏出衣服）作为送你新年礼物吧！新年要有新气象嘛。
杨启蓉：谢谢你！（笑，小声地）嘻，我看出来了，你表现上气我，骂我，可骨子里却还是……爱我的！
周家新：谁叫我找了个犟老婆呢？——快穿上试试吧。
杨启蓉：（比看衣服）这衣服太新潮，扫大街怎么穿？
周家新：（激越地）扫大街为什么就不能穿？观念要更新，要让人们看看，这扫大街的女人多么漂亮！
杨启蓉：（受到启发） 对， 我们要向世俗观念宣战， 要我们的姐妹们都描眉， 涂口红， 穿好看的衣服， 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扫大街！从内心和外表都树立起我们环卫工人的美好形象！
周家新：（充满感情地）你是城市的美容师，我却要做你的美容师，我要好好装扮你！那快穿上吧。
杨启蓉：（羞涩地）这会儿？
周家新：就要在这会儿！
杨启蓉：可在这儿……（瞄了瞄）好吧，到给汤元我吃的老大娘家去换吧。
周家新：好，快去吧。
［二人拿衣服下。
［胡晓从墙后出，被自己扔的香蕉皮滑得差点点摔倒，看着，呆立一会，弯身捡纸屑。想想，拿起竹帚扫起来。
［杨、周二人上。杨穿着新衣，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周用欣赏地眼光看着。
杨启蓉：（发现胡）啊，你这人怎么替我扫呀？
胡 晓：我……（丢下扫帚，低头想溜）
杨启蓉：啊，是小胡呀。真谢谢你呀！（上前握住他手）
胡 晓：（讷讷地）不，不……本来是我扔的嘛。要谢的，应该是你！……（由衷地）杨大姐，穿上这衣服，你更美了！
杨启蓉：（不好意思地笑）是吗？（戏谑地）那回头率会达到百分之百吗？
胡 晓：肯定会！（竖拇指）马路天使！
［众笑。
［切光。
胡广香 湖北省洪湖市园林路154号，邮编433200
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二级编剧。曾被洪湖市政府授予“拔尖人才”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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