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角落,隐藏着人们的喜怒哀乐。有人在狂欢,就有人在悲伤。谁也不知道谁,正在经历着怎样的辗转反侧。
回到酒店的两人,一个情绪低落,颓废的瘫在沙发上;一个肿着眼睛,煮面泡茶。
许一诺一天滴水未进,吊着一股精神处理着一系列的事,待到现在,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就有点撑不住了。若离满满的心疼,酒店里做不来复杂的牛肉面,只能简单的给他煮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如若往常,这碗面足可以让许一诺欣喜若狂,可今天他却实在难以下咽。若离劝了又劝总算勉强的吃了几口。
“一诺,知道你的心情,但你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有力气去处理之后的事,对不对。别太担心了,大猫不是说,他找的这几个兄弟都不是一般人嘛,相信他们一定会把林翼和友浦带回来的,猫也一会平安归来的。”她握着许一诺紧攥着的拳头,来回的搓着。
终于他松开了拳头,靠在若离的肩上怯怯的说:“嗯,都会安全回来的。”
“去睡一会儿吧,明天还要拍戏,这么熬着也不行,好吗?”见没有回应,若离只好把他硬拉到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睡一觉,明早起来,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若离。”
“我在,怎么了,嗯?”
“抱抱我。”
“好。”若离转身倚靠在床头,张开手臂,许一诺就抱了过来。
“我睡不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友浦和林翼满身是血。”
“那闭着眼睛休息休息。要不,你给我讲讲你们几个人的故事。感情这么好的几个朋友,一定一起经历了很多有趣故事吧。”她的指尖插进许一诺的发丝,轻轻的揉搓着。
“你想什么?你不会还想着我和曹隽,我们俩个是….。”
“傻样儿,那是逗你呢。你这有事儿没事儿就对我上下其手的,哪里像个不喜欢女人的主儿啊。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之间好的程度,有点像我和赵莹了。你看哦,我俩风风雨雨的十几年,就是那种除了不是一个姓,啥都跟一奶同胞无异的关系。哦,我妈是她干妈。你们是不是也这样啊。”
“嗯。我和林翼、友浦和小爱,我们四个人是大学同学,还是一个寝室的。一起度过了最迷茫的那段青春。讲故事让抽支烟吗?”他撅着嘴望向若离。
“得寸进尺哦。”若离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起身给他拿了支烟。
许一诺点燃烟,吸了两口,搂过若离。
“我们四个实在是太像了,像到…看见了对方就看到了自己。我们家境都还行,没为钱苦恼过,但又都是被父母忽略不计的存在。不学无术、惹是生非,但又都是没有坏心眼儿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一群空虚寂寞冷的纨绔子弟。别的人都会为了理想啊、成名啊、挣钱啊,刚读大二就出去接戏了。我们四个就漫无目标的在学校瞎耗着。直到曹隽的出现….。”许一诺说到曹隽时停了下来,斜着眼睛盯着若离。
“嗯?怎么不说了?看着我干嘛?”若离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看看提到曹隽你的反应。”他倒也不隐瞒心思。
“你啊,真是的,继续说。”
“嗯~,那是大二寒假前….。”
多年来,曹隽都是电影学院之光,他的光芒辐射到好多界的学弟学妹。当然,他也是许一诺四人的偶像。大二寒假即将到来,学校按惯例举办了应往届优秀学生演讲大会,当得知曹隽会来,整个礼堂被挤的水泄不通、座无虚席……。
“别挤我、别挤我,艹,许一诺你特么要挤死我了。诶,学长!学长!那个、我们四个是你偶像。”小爱说完这句话时,后面三个人就捂着脸我不认识这傻子的表情。
“哎呀,不是,你是我们偶像啊。”小爱尴尬的抓抓头。
曹隽闻声,抬眼打量着几人。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数年,他见的外形条件优异的演员不在少数,可像这几位小师弟这长相的,还真不多。
“小伙儿不错呀,几年级了,有没有拍过戏啊?”曹隽亲切的询问着他们。
“他们几个啊,可拉到吧,你问他们会点啥?哪个剧组肯要他们啊。就这几个混世魔王,回回专业课倒数几名,能不能毕业都两说着呢。”专业课老师毫不留情面的吐槽着。
四人倒是一点不尴尬,一脸不屑白了老师一眼。
“哦?是吗?外形条件这么突出的孩子多难得啊,不好好学习,耽误了今后的发展那可是太可惜了。既然已经来到电影学院了,那今后的发展目标肯定是影视行业啊。这样,反正你们也马上放寒假了,愿不愿意跟我去剧组感受一下啊?在剧组待上一段时间,也许你们就不会这么茫然,就有了目标了呢。”
“我说曹隽啊,你真的要带着几个小崽子进组啊?这几个可是惹祸没够的主儿,不怕到时给你惹一堆麻烦啊?”老师也不管那四人投来的死亡凝视,自顾自的跟曹隽说着。
“老师,没关系的。”曹隽还是微笑着看着他们几个。“怎么样,愿不愿跟我走啊?”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使劲的点点头。这就是偶像的力量,他能让颓废的灵魂忽然间充满了鲜活的力量。
曹隽正在拍的戏,选景在东北的一片林区,四人跟着他来到这里,感觉比想象的好玩、开眼界。而且和学校里学的内容有很大的出入,他们甚至连怎么摆机位,怎么对镜头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新鲜且陌生的。曹隽先带他们熟悉了一下环境,然后就领着他们找到了导演。
“导演。这是我电影学院的小师弟,您看能不能给安排个小角色锻炼锻炼呢。”其实以曹隽如今在娱乐圈的地位,这点小事儿直接就让人安排就是了。可曹隽向来没有大牌明星的那些恶习,因为他深知圈内的游戏规则,你不谨言慎行,再大的牌,倒下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保持着彬彬有礼、恭恭敬敬的作风,这也是他业界口碑极好的原因。
“诶,隽啊。这点小事儿,何必亲自来说啊。直接让人过来协调一下就好了啊。”导演拍着曹隽的肩膀,瞟了一眼四人。“诶哟,小孩儿漂亮啊。这样吧,隽,你这边呢缺两个侍卫,匪那边缺二当家和三当家的,正好,他们两兵两匪好吧?”这一行业最不缺的就俊男美女,这二位都惊叹他们四个的外形条件,那就说明几人确实是很出挑的。
“诶呀,那太好了,多谢导演啦,上来就给这么重的戏份。你几个,赶紧的啊,谢谢导演给这么好的机会。”曹隽把几个小伙子硬推到前方给导演鞠了躬。
林翼和小爱就跟着曹隽做侍卫;许一诺和西友浦就去演土匪。导演的眼光还真的是一针见血,角色安排的很附和他们各自气质的。林翼在拍戏时,会把他们四个人都叫过来观看,演完自己的戏份,直接就手把手的教他们各自的戏份。与其说,四个人是在电影学院学的表演,还不如说是这个寒假曹隽亲自调教出来的演技。
这天,许一诺和西友浦的匪在B组,拍一场林间武戏。林翼和小爱跟A组拍军营的戏。东北的深山老林,越是在冬季越显得的神秘,密林深处白雪皑皑,一眼望去白桦树上的树节像一只只眼睛,盯着来往的每一个人。几个年轻人之前是没见过这种北国风光,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新奇,这样矛盾的感官刺激下,竟让人凭添了些兴奋感。
友浦和一诺两人随着B组的大队人马,晃晃悠悠的向拍摄基地走去。拍摄基地的位置要是走正常盘山道会有些绕远,如果直接从一条小河上穿过的话,是非常近的。隆冬季节,河面早已结冰,结实的冰河就算在上面开车也是很安全的。因此剧组选择了走的河面这条近路。
许一诺没在这种冰面上走过,怯生生的问着友浦河面到底安不安全,友浦还嗤之以鼻的调侃了他一番,说没见过许家少爷这么惜命的,剧组搬着道具设备来来回回多少趟了,就许家少爷这么矫情。
“也是。诶,友浦,一会儿好好演啊,别给隽哥丢人。再说,也争口气,你看那副导那xx样儿,艹。”许一诺这种少爷哪懂什么人情世故啊,猛地见识了剧组里的各种丑陋嘴脸,他时时都要暴走、分分都想口吐莲花。
“必须好好演啊。我特么也烦他,那个死鱼眼,要不是在隽哥的地盘上,哥儿几个能揍到他连亲妈都不认识。”西友浦搭着他的肩,俩人边聊边等戏。
“友浦,你说,我们会不会…就一直这么跑龙套了?你以后想不想好好演戏、成名?”许一诺拿出烟递给他。
“不抽了,你也别抽了,这是树林子,再惹事儿。其实吧,我还挺喜欢演戏的。你看,别人活一辈子就那一条轨迹、一种人生。再看咱,在戏里可以感受古今中外不同类型的人生,贼特么过瘾,是不是?”西友浦挑着眉毛,又闹着踢了一下许一诺的屁股。
“哥们也这么想的。但我不想一直跑龙套,不是说龙套怎么不好,就是吧…..它就那么几场戏,拍着不过瘾,两句台词有啥好玩的,要做咱就做最好的。”许一诺拿着没点燃的烟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卧艹,到咱俩了,快点。”两人穿着厚重的棉大衣跑向森林里。
A组的拍摄进度很顺利,大概下午一点钟就结束了。曹隽卸妆发时,镜子里看到林翼皱着眉头,时不时的向往张望着。他看了看手表,也有点担心。A组戏份并不多,而且看着场务和一些工作人员都已经陆续回来了,人生地不熟的那两位小朋友不会是迷路了吧。
“林翼啊,走,咱往B组那边去接一下他们,没准儿这两人是没坐上剧组的车,自己溜溜达达往回走呢。没关系的,别着急哈,我让司机开快点,咱十多分钟就能到。”
曹隽带着林翼和小爱,三人乘车十多分钟就到了B组拍摄的林区。看着去往拍摄地的两条路线,三和合计着得分开走,这样不容易错开他们。小爱和林翼抄近道走河面,曹隽则有那条略饶远的盘山路。冰天雪地,三人冷的直跺脚。
大家都有些心急,没再多言,说句随时联系,各自都按照预定路线开始寻找那二人。林翼在镜面一样的冰面上狂奔着,几步就摔一个跟头,也顾不上疼不疼的,爬起来继续向前跑着。小爱则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喊着许一诺、友浦的名字。
“友浦啊,友浦!你可坚持住哈,一会有人路过,咱就、就会有人救我们了。”许一诺讲话时,嘴里都呼不出什么热气了。
“一诺,你也是,加油啊!咱、死这,可是特么瞎啦。坚持啊。”他扑腾着往许一诺身边凑了凑。
“别特么扑腾,留点力气和热量吧。西友浦,你特么不说这河冻的可瓷实了吗?”许一诺冻嘴唇青紫,还不忘奚落他一番。
“我哪知道那么多人走来走去都没事儿,就特么咱俩这么背啊。”两人扒在冰沿儿上的手早就失去了知觉。
“这帮人渣,丢了两人都不知道是吧。B组还真是一群傻x。”
“卧艹,诺,诺,你看那是人不?看!”西友浦眯着眼睛尽量的聚焦。
“卧艹,唉!喂!救命啊!救人啊!”两人用尽了所有力气大声呼救着。
“小爱,你看那是不是友浦和一诺啊?”阳光照在冰面上,反着刺眼的白光,远眺过去就是白茫茫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哪呢?”小爱眯着眼睛看了又看,“卧艹,不知道是不是,反正有两人掉冰窟窿里了吧。”
“快点,咱救人啊。”林翼一个箭步就飞奔过去。来到近前差不多十米左右,他听着那呼救声就确定了是西友浦和许一诺。
“友浦,一诺,怎么样?”林翼跑到三米处,却进退两难了,他不会游泳,而脚下的冰面发出咔吱咔吱的响声,好似叫嚣着随时碎裂,再继续向前一步,恐怕几人都会掉进河里。许一诺和西友浦没有了冰面的支撑,会瞬间掉落于冰面之下,就算是尸体都别想找到了。
“咋办啊?小爱,给隽哥打电话让他赶紧叫人来救我们啊。”林翼扭头跟小爱轻轻的说道,生怕声音大一点,冰面都会被震裂。
“打打打,刚才跑来那会就打了。”小爱此时也吓的直哆嗦。
“友浦、一诺,坚持啊。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了。”林翼死盯着对面的俩人。
“林翼,死前还能见到你,真好。”冻僵的西友浦,此时的眼神却那么温暖柔和。
“别瞎说!别动,扶好了!”林翼眼看着俩人的手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滑下去,这两人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想到这,他缓缓的蹲下,然后整个人趴在冰面上,慢慢的爬向冰窟窿方向。
“你干嘛?危险,林翼!我俩还能坚持,你别动!”西友浦瞪着眼睛喊着。
“抓住我的手,友浦、一诺。”林翼一只手伸给西友浦、另一只手伸向许一诺。
“你疯了,林翼。你会被我们俩拽下来的。”许一诺是真的快挺不住了,虚弱的说着。
林翼再往前爬了两下,分别抓住了两人的手,释然的傻笑了一声。“挺好,要死一起死,还挺悲壮的哈。”
西友浦和许一诺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傻x”.
林翼身下的冰开始咔咔作响,怕是在碎裂的边缘了。身后的小爱,也趴在冰面上,缓缓爬到林翼身后,抓住了他的双脚。“诶?我说哥几个,这回同生共死吧!”
几人在冰天雪地的冰面上,见证着彼此同生共死的坚实友情。
几人濒临绝望之时,曹隽赶来过来,他也被眼前的景象吓的不知所措了。
“隽哥,别过来,这片冰面快塌了,你去找人来捞我们吧。”小爱朝奔来的曹隽喊着。
“你们坚持住啊,人马上就到!!都怪我没照顾好你们。”曹隽站在小爱的身后,拧着眉望着几人。
“隽哥,什么话,怎么赖你啊,是我家这俩傻x,居然能在冰面上瞎走。”说完四个人竟然没心没肺咯咯的笑了起来。
此时冰面像是受到了声波的共振,咔咔咔几声响。几人赶紧收声,静静的盯着冰面。顷刻间,咔吧~哗啦,沿着许一诺两人的冰窟窿,冰面发散性的碎裂成诸多小冰块。瞬间许一诺西友浦失去支撑彻底调入河里,林翼身下的冰面也四分五裂,但他死死的抓着两人的手也不曾放开,三人几乎同时跌落水中。
曹隽一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爱的双脚,将他迅速拖离碎裂冰块,滑向身后一米之外。许一诺和西友浦虽然浑身冻僵了,但至少他们是会一点狗刨式游泳的,求生欲促使两人紧着扑腾着游向林翼拽起他,林翼是一点不会游泳的整个人都在往下坠。
顾不上多想,曹隽扑通一声跳下冰河,从身后搂住林翼的肩向冰沿拖拽,可林翼就是死握着西友浦的手不肯松开。
“林翼松手!你再拉着他,大家就都得交待在这儿了。”曹隽大声的喊着。
“翼哥,快松手!我没事,我保证没事!”西友浦也大声的对着他喊着。
林翼这才松开了手。将他送到一处厚实的冰沿抓稳后,曹隽转身又游向那俩人,同样把他们拖拽到稳定的冰面区域扶好。
“都扶好啦!一诺,我现在试着托你上去啊,你身体不要用力,一用力我怕冰面继续碎裂。”
说着曹隽一个猛子扎进冰水里托住许一诺的脚,往上托举他。一个成年男子再瘦弱也一百几十斤呢,何况这是刺骨的冰河,他往上托举了几秒钟就浮上来呼了一口气,再钻下去第二次托举他。直到第三次,许一诺终于爬上了冰面,回头看了一眼曹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救命之恩岂是一句感谢就可以表达的呢。
冰水里穿梭了几个来回,曹隽体力消耗殆尽再也没力气了,自己也上不去冰面,扶着冰面虚弱的呛咳着。
趴在冰面上的许一诺,和林翼刚才一样,匍匐着去抓西友浦和林翼的手。两人赶紧瞪着眼睛阻止他,无力的说了句:“滚蛋。”。
许一诺唾他俩一口,又扭扭歪歪的爬向了曹隽,抓住了曹隽的手。“谢谢你隽哥。”
“若离,你在听吗?”许一诺歪着头看着她。
“我在听啊,后来呢?”若离摆弄着许一诺的手指。
“后来救援的人把我们救了上来。隽哥呛了冰水,得了很严重的肺炎,一边治疗还一边拍戏呢,一天没耽误。那时我们几个终于明白了自己和他的差距。那之后的一年吧,我们四个就一直跟着曹隽,他去哪个剧组就带着我们,没他戏时就教我们表演、编导什么的,反正他掌握的知识倾囊相授。后来我们也问过他,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他说缘分吧,看见了我们好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所以,你还是喜欢曹隽哦。”若离抬头望着许一诺。
“我喜欢他的努力、对后辈的提携。不是那种喜欢,别瞎想。”许一诺脸颊蹭了蹭若离的头顶。
“一诺。”
“嗯?”
“别和曹隽闹崩好嘛?至少别因为我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这么多年、这么深的情谊就这样毁在我的身上,我感觉自己真的成了个祸害、扫把星了。”
“若离,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从我身边消失好吗?我能承受一切,可我承受不了没有你。”
若离勾着他的脖子,轻轻敷上他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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