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随母亲从老家返城,离开老家在县城上学,后出门读书就业,只是逢年过节才回老家。
昨晚老表来电,大姑妈去逝。简单问询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我答应尽快赶回去。
放下电话,儿时在老家的一些片断模糊闪现。
那时我们家最穷,父亲老实巴交,在那个维护家庭实力靠人力或蛮横的年代,父亲只能当个好人。口碑无限好,却天天要四处举债,借些口粮才能维持家庭生活。
大姑家在镇上,姑父杀猪大姑是鞋匠,算是当地比较富裕的家庭。父亲在关键时刻总会向大姑家张口,后来从母亲那听到这些过往故事时,我能感受他们当时人穷志短的悲凉。
父亲没有赚钱的本事,但他能力超强。整个家族他文化水平最高,算是初小毕业。村里所有的文书信函、红白大字、雕栏画凤都是他的事。生产合作社时,他是技术员,所有农事无一不精通。他还是远近闻名的厨师,各家红白喜事全都找他操持。
后来父亲专职从事泥瓦匠营生,农村建房算是大事,一般都得拉债扯帐。80年代农村开始大规模造房,父亲几乎参与了所有亲戚们的建房事业。他用自己的体力无偿帮助亲戚们,从不谈钱,仅能顾个嘴,身上却总是背负着还不清的债。
老家贫穷的印象扎根心底,我也很少有回去看看的念头。二十多年前父亲去逝后,好像断了根似的,再回去的次数少得可怜。
这次回到大姑家,再见多年未曾见面的老表们,一个个已经白发苍苍,儿时的容颜再也寻不到了。孩童时我们能有机会去到姑家玩两天那是天大的喜事,有吃有喝似过年。表哥表姐们带着我们四处玩耍,人生中的第一个铁门,第一块水泥地,第一块豆饼都是在那里认识的。
还有露天电影,也是在姑家门前的大白墙上的一个夏夜第一次见识。白色的灯柱从人堆中的放映机一直投射到墙上,沿途烟尘飞绕,在光柱里升腾。那一晚的快乐也一起升到自己的梦里,至今还在。
如今门前的广场不见踪影,变身一个破败的菜场,已经多年弃用,杂草丛生。记忆深处的放影场完全消失了。
曾经怕敢近身的那条大河,印象中深不可测无比巨大,现在看来瘦弱的很,四周不再有空旷的天际线,只剩高低不一的民房拥挤在冰冷的河边,无声无息。
这条故乡的小河曾经无数次在我的梦中掀起最美的波澜,它能让儿时的微风轻拂,能让远眺河水时的心跳一次次唤醒,它也承载了太多儿时的幻想,至少是一整船的梦想。
那时河面上的船很多,远远地散发着桐油的香味,古铜色的船体会在波光中闪闪发亮。它们总是威风凛凛,总盼望有一天它应该能够装着我们全家,划向无尽的远方。
可如今,一条破旧的木船停在芦苇边,它不是儿时眼中的大船,也不是我印象该有中的样子。它像一位沉默的老人,依靠在一杆枯篙旁,没有任何生气。
这就是故乡,还是那个魂牵梦萦的故乡,却已经非常陌生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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