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对币圈还是链圈，哈耶克都已经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那本《货币的非国家化》，好像币链二圈的福音书，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谋财害命、必备良药。
哈耶克在书中针对国家操纵货币的弊端，“颠覆性地提出应该建立一种竞争性货币制度，允许货币自由交易” （黄益平：《区块链：引领下一代金融的新思想》）。
原来早在40多年前，哈耶克老爷子就前瞻性地对国家垄断发行法币提出抨击，提出以“竞争性货币”代替法币的垄断地位，这对今天还处在萌芽阶段，急需爱的抱抱的币链二圈人士而言，真是个喜大普奔的好消息。
《一个点对点的电子现金系统》是人手一册的白皮书，《货币的非国家化》，是口耳相传、字字如金的红宝书。
可是，跟哈耶克仿佛镜像般存在的，还有一个人物，是币圈、链圈几乎从没有人提及过的。
这个人，叫做卡尔·波兰尼。
一
卡尔·波兰尼（Karl Polanyi，1886年10月25日—1964年4月23日），是匈牙利哲学家，政治经济学家。是20世纪公认的最彻底、最有辨识力的经济史学家。先后在牛津大学的本宁顿学院和伦敦大学教书。著有《法西斯主义的本质》、《大转型》和《达荷美和奴隶贸易》（与A．罗特施泰因合作）等作品。
跟数字货币高度相关的，是他的《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与经济起源》：
（《大转型》）这本出版于1944年的书是著名的左派经典，说它是左派经典，是因为它在马克思主义的学派之外，提供了建立在经济史分析上的对市场自由主义最有力量的批评。1944年在思想史上是很有意思的一年，就在这年，哈耶克也出版了他最著名的著作《通往奴役之路》。这两部著作针锋相对，都以1930年代欧洲的法西斯主义和社会主义为解释对象，却得到了完全敌对的关于市场体系的分析。
然而在所有的分析背后，他们的关注又完全一致，那就是关于人的存在的自由状况。这是波兰尼也是哈耶克的最终关注。（严搏非：《读波兰尼四则》）
我们来严肃地讨论一波与哈耶克针锋相对，但却又似乎殊途同归的波兰尼。
当哈耶克以反体制的思想先锋的色彩和新自由主义思想，反对政府垄断货币发行，设想允许货币自由交易，使货币“像任何一种消费品，参与到市场竞争中，来更好地满足用户的最大利益”（Chuan：《哈耶克与稳定币》）时，波兰尼却对货币的市场化忧心忡忡，认为囊括劳动力、土地和货币市场在内的这些生产要素市场体系的运行，“有毁灭社会的危险”。
所以，你要问波兰尼对作为自由主义登峰造极产物的比特币支持不支持，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二
之所以说，分别来自左翼阵营和右翼阵营（这样说也不完全公允，波兰尼作为经济史学者，是从实证出发而与马克思切合的）的两位思想大师，一方面对于自由市场的态度水火不容（直白的说，一个是反对货币的商品化，一个是要将货币的商品化推向极致），另一方面却又殊途同归，那是因为他们的出发点都是对公民社会的真正保护，是为了达到人的存在的自由状态。
哈耶克作为一个彻底的市场自由主义者，鼓励私营机构发行他们自己的货币与政府进行竞争，所针对的就是国家的专制。自由竞争的货币市场，作为一种抵抗国家专制主义手段，目的在于保护社会。在这一主张的背后是一种经典的国家与社会的二元对立观点。
波兰尼则是以英国历史为根据，旗帜鲜明地反对一种“社会嵌入市场”的“市场专制主义”，认为将土地、劳动力、货币纳入虚拟商品序列，以市场机制运行，将毁灭社会、带来崩溃，需要以政治手段进行监管和克服，需要以“要么是有意阻止这些要素市场的建立，要么是干扰它们的自由运行”的共同体的自我保存措施加以控制。
在这里，如果涉及对哈耶克和波兰尼的评价，肯定又是一场口水仗。我不必自找没趣。
这里的关键在于，哈耶克所思考的问题根本上是政治的，是权力掌握在什么人手中，为什么人服务的问题，而不是以回避政治的技术手段来对抗政府和反体制。
相应的，中本聪设计的比特币这种完全不触及财政作为政治的阶级性的技术方式，其实是一种技术拜物教、资本主义自由主义的技术妄想症。这种由市场推动的货币技术设计的最后命运，恐怕是播下龙种，收获跳蚤。
一个脱离政府手掌心的自由的数字货币体系，并不意味着社会的自由，而可能是将权力和财富从少数人手中，转移到极少数人手中。
萧伯纳说过：“全部文明的记录，就是一部金钱作为更有力刺激而失败的记录。”
比特币的历史，能超脱这个命运吗？
波兰尼的视野，给了我们观察和思考的新的立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