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24

买两个饼都不能治愈这个下雨的早晨。

清晨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习惯性的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时间，但是此刻手机还没自动开机，所以我猜想现在不足七点。外面刷刷的雨声钻进来，齐齐地柔声劝慰我：“再多睡会儿罢。”我当真又继续睡着了，做着一个没有安全感的梦。和床缠绵了数刻钟，还是起来了，上午满课，最近心血来潮早上还会去食堂买早饭吃。

像个巨大的花洒壶倾翻了，密密雨从上空斜斜地喷下来。不知道是为了浇什么花才不小心打翻的呢？我刷着牙在那里想到，不过倒也好，滋润了这一方土地和生灵，活泼得很呐。

穿上运动鞋就和室友出门了。而还没有走到食堂，温热的脚掌突然就迎来了一阵潮润——“这么快就打湿了啊，下雨天真是……一言难尽呢。”我和室友嘟囔着，对雨这种东西的喜恶变换跟对其他事情是一样的，谁让它热心肠到为我的鞋子浇水，我的双脚湿透了！潮润感从脚趾蔓延到脚掌中间的时间也不过是食堂到教室的几分钟距离。拿着两个饼走在去教室的路上，心里却在往反方向的宿舍走去。走动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雨声在我的鞋子和脚之前热烈的交谈，所谓一步一个脚印就是如此了吧。脚掌的最后一丝温热被占领的时候我到了教室。这是两个热乎乎的大饼都不能让我原谅的湿漉漉的早晨啊。

像是要趁机流完壶里的最后一滴水一般，雨是很抓紧的在下，并且没有要停下来歇歇的意思。中午回到宿舍脱下打湿大半的鞋袜，我才如释重负。此时听见阳台外的雨声，突然觉得这种天气真的好适合睡觉，便想起本来早上是不用起早床去上课的，于是又感慨了一下补课的无奈。人是不是都是这样贪心啊，我在心里骂了骂自己。但确实是个十分适合睡觉的天气呢，是个适合待在家的天气啊、待在家做什么都好的天气。

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屋的日子，下雨天总是让我们悲喜交加。从堂屋的透明瓦可以看到，雨水像小溪流一样从瓦沟和瓦面上路过，卷着灰尘和杂质，一同旅行去了。下雨的天，外公外婆能好好在家休息，农作物也能畅饮，而我呢，就可以看小鸭子在屋檐下积满水的沟渠和土坝子上戏水了，看雨水兴奋地敲着本来就打开的大木门和土墙角，看鸡群变成落汤鸡群挤在走廊上外公搭的木板上发呆，看猫咪从屋背后的小路上匆忙跑回来停留在门槛上就开始清理身上的雨水，看外公在堂屋里铺着绿色的软竹条编织篱笆，看外婆拿出破掉的衣服坐在门槛边上借着外面的光缝缝补补，她喜欢喊我给她穿针线……我喜欢这种宁静和悠闲，这是雨赠与我们的特别的时间。但是我不会一直喜欢雨的，尤其是下着滂沱大雨的时候，我会和外公外婆一样担心屋子漏雨的问题。拿着桶和盆跟在外婆身后，一同听着漏雨的滴答声在昏暗的房子里寻找漏雨的地方，找到了就放一个容器接着雨水。而大木门门外的雨已经不温柔了，我们已经关好门拒绝了它却还是在疯狂的敲，不识趣一般。这样的天气，我们就会选择睡觉，睡午觉，睡其他的觉，总之不和雨见面就好。连夜雨，连着几天下雨的时候，外婆晚上总会起来看看容器里的水接满了没有，满了就要倒掉，不然会溢出来造成麻烦。而白天外公就会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扛着锄头去看看盛满生命的农田，水太满了就挖掉平日里堵水的泥巴，撬开挡水的石板，水哗啦啦啦的大声溜走了，它们也是想离开的。下雨下着下着，我的耐心也被冲走了，总是会在睡觉的时候问外婆明天早上雨会停吗，到了中午又问雨晚上会停吗，晚上还是没有停雨。我就在心里有些生气，责怪起平日里外婆跟我说的天老爷来，顺便也责怪一下风大爷，雷公电母还有观音菩萨，甚至责怪这个房子，为什么要坏掉，为什么外公爬上屋顶修了几次还是要坏掉，让屋子里进水，让外婆外公舀水倒水那么辛苦。像个有责任的小大人一样，我忧心忡忡地吃饭，玩耍，跟着外婆倒水和想象明天雨会停。而真的雨过放晴的时候，我的心里也立马就放晴了。看到潮湿的地板和墙壁，以及漏雨积水的某些角落，我还是觉得有希望的——出太阳了就能变回来了。我跟在外婆身边，去看各个漏雨的地方的最后一桶水，黄黄的，黑黑的，充满灰尘和杂质的——人间烟火的颜色。每一场雨都密布着记忆。

无法治愈的是这个被淋得湿透的早晨，无法回去的是已经过去的雨天，晴天，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