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大地仿佛被蒸笼过一样。地头上有几棵杨树,呆呆地立在那里,无风,他们也蔫蔫地耷拉着头。平时扯着嗓子叫唤的蝉,也时不时地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午后太阳已西斜了一杆子远了,气温经过一个中午的蒸烤,好似更加闷热。
空旷的田野里只有几个人在地里忙活,他们裸露的古铜色的肌肤,冒着油,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到脖子里,脖颈里的毛巾一直湿哒哒地搭在肩侧。上地时浸润过凉水的毛巾,现在已被汗水湮的温吞吞地。
鹏子带着个宽边草帽,草帽下的这点遮挡,使他的肌肤少受一点暴晒。为了怕晒,他穿了个长袖衬衫。他昂起头,毒辣的太阳斜打在他的脸上,白白的脸庞还没有被酷热的太阳晒黑,但已开始泛红了。他又往下拉了拉他的草帽,多挡一点是一点吧!
鹏子中考刚结束。本想好好地在家里玩几天的,可是看着爹娘一天天在地里忙活,他不忍心自己去和朋友们疯玩。
鹏子看着在他前面除草的娘,弓着背,双手握着铁锄,用力的将玉米苗与苗之间的土块打松,顺便将那些杂草剔除。他也在模仿着娘的样子,虽然偶然会有一棵小苗被他不小心和草一块儿去掉。他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垄,想着:难道我以后也要在这土旮旯地里刨食吃吗?
他不用等到学校公布成绩就知道,凭他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劲头,考上学是无望了。一想到他试卷上那些空白的答卷,再看看这热腾腾的土地,他的头上是冒汗的,但心却凉了半截。
“鹏子,热的受不了的话,你去地头的树荫里歇一会吧。”鹏子娘瞅了瞅儿子全身武装的样子,心疼地说。虽然以前地里的活鹏子也没少干,但那都是假期里帮着打下手的。这刚下学,可得悠着点干。
“没事的,娘,我们一会儿一块去凉快一下。”
娘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鹏子现在心里乱的很,他不知道接下来他要去做什么?他不知道他的人生将怎样去走?但是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像爹娘这样过一辈子的。每天侍弄这些土地,侍弄到头又有什么出息。鹏子想干点大事。究竟要干什么呢?他还不得知。
连续在地里忙活好几天了,除了看着这些草一点点的被除净,除了手上起了几个血泡,他没见到这些庄稼有啥变化。
鹏子拿锄头的手臂有点酸痛,连续重复同样的动作,都有点机械化了。他稍用力偏了,便会跟着锄头将玉米幼苗带下来。鹏子娘看着鹏子锄下的幼苗,有一种可惜的表情略过,随即又恢复常态。鹏子没错过娘的神情,他手上更加仔细起来。
“鹏子,前两天你大姑给你介绍了一个她村的姑娘,比你大两岁,改天你们见见面吧?”鹏子娘用一种征询的语气问。
“我才多大啊,就相对象?过几年再说。”
“你看人家建军相亲几天就定下来了,说不定秋后就娶媳妇了。”鹏子娘说的是和鹏子一同长大的建军。这小子比他早一年辍学了。本来他们一直在一个年级的,建军在初二时迷上了他们班里的一个女孩,整天缠着人家要和人家处对象。女孩不喜欢建军,就把他告了老师。建军一赌气连学都不上了,跟着他爹也下地干活,也去建筑工地上打工。如今,听说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鹏子也知道,如果他不再念书了,找对象是早晚的事。他长得一表人才,皮肤白皙,眉清目秀,标准的美男子,这两年,个头更是蹭蹭地窜到了一米八了。他还没毕业时,就有好多人去他家里提亲了。他娘开始还指望他考上学呢,最后一看他的成绩,也就死心了。对来提亲的媒人,他娘也就都告诉人家等他考完试再说。
其实,鹏子心里有喜欢的人,刘燕,那个在他班里学习总是数一数二的女孩。初三时,他们调成了前后桌。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刘燕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每天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心里就美滋滋的。她也知道鹏子喜欢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投向他,有时也故意找他搭讪说话。如果哪一天刘燕给他说话了,他一整天心情都是愉悦的。刘燕虽然不是他们班里最漂亮的女孩,在他眼里却是最耐看、最美的姑娘。
鹏子之所以说等几年,他是在等刘燕。他等着看刘燕能不能考上学。如果她考上了中专,成了城里人,他也就死心了。如果她有幸也没考上,他就让他娘托人去她家提亲。
鹏子用脖子里的毛巾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又抬头望了下快锄到地头的田地,鹏子心想:我一定等等看。我一定不能在这片土地里干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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