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面纱》02

新生

信仰是什么？我说不清，但我知道它可以给你力量、温度与安宁。

亲眼目睹一个又一个形容枯槁、面若死灰、双眼无神、仿若幽灵的人，亲眼看到一具又一具骨瘦如柴、双颊突起、双目深陷、肮脏不堪的死体，会对一个人的灵魂有什么触动呢？

刚失恋的凯蒂痛苦的仿佛每一条神经都在隐隐作痛，对瓦尔特意图不明不白又让她充满了恐惧；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段时日，在当地海关韦士顿的介绍下，凯蒂来到了一个修道院，修道院院长曾经是欧洲贵族，她与修女们自愿来到这里，去解救苦难的人们。修道院院长与修女们都待她十分尊敬，而原因是因为瓦尔特在这里是神一样的存在，她们都认为瓦尔特是一个圣人。凯蒂在这份尊敬中，感受到了疏离，彷佛在说她不属于这里。那大概是凯蒂的世界观第一次受到冲击。在凯蒂的眼中，受人尊敬的应该是像唐生那样的，魅力四射、光彩夺目、身居高位、风趣幽默；在她心中，有价值的生活应该是穿金带银、吃喝不愁、耽于享乐、追求刺激。而在这里，她认识了一群不一样的人，她们对世界有着与她过往的人不一样的认识，这种距离让她第一次开始探索生命的价值与意义。

凯蒂开始在修道院帮忙织补衣物，照顾修道院收养的孤儿，似乎成为修道院的一份子，但她知道她是局外人。修道院里的某些不知名的东西深深吸引着她，我认为那是信仰带给人的力量、温度与安宁。凯蒂每天都会去修道院，让自己十分忙碌，让自己与修女们接触，努力的想打破她与她们的距离，努力追求她认为吸引着她的东西。凯蒂已经不再爱唐生，并为自己这段经历感到唾弃和耻辱，她逐渐可以欣赏瓦尔特的优点，他的智慧与伟大，可她依然无法爱上他。毛姆多次强调凯蒂后来对瓦尔特的欣赏，但始终无法爱上他这个事实，也许他在感叹爱情的玄妙，也许他在思索爱情与欣赏之间的区别。

凯蒂怀孕了，受过一次洗礼的灵魂，束缚着凯蒂，让她无法欺骗瓦尔特，于是她说“我不知道孩子是谁的”。自那以后，瓦尔特开始了自杀式的工作，终于感染上了霍乱，离开了这个令他毫无留恋的人世，他临死前意识朦胧，流下两行泪，说了一句“死的却是狗”。瓦尔特一生事事通透、目光犀利、洞察人心，却在爱情上“难得糊涂”，于是后面的人生同床异梦、身死他乡。他的智慧让他难以被人理解，孤僻而不入世，众人视之为木讷、愚蠢，常年与孤独为伍，凯蒂应该是他心里唯一的柔软，唯一的光芒，唯一的感情释放处，他带凯蒂来江西本意是一起自杀，但终究是敌不过内心的善意，放过了凯蒂；未出世的孩子彷佛一剂猛药，让他突然失去最后一点爱别人的能力，但他还是放过了凯蒂，却不肯放过自己。

瓦尔特的死让凯蒂感到震惊，虽然她这一遭亲睹无数死亡，但这一次的震惊强烈过以往所有。她又一次开始质疑生命存在的价值，一个人彷佛一台机器，死亡就是停止，那么中间的经历算什么呢？如果世间其实没有轮回，那坚持的信仰算什么呢？什么才是真理？正如同年少时看过《大地之盐》后的我，那成群结队的难民，衣衫褴褛、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方隐约明白人生不过是一场体验，如果有个舞台，那便是一出戏。对于宗教的意义，也许就是给你一个世界观，其实只要你相信世界是这样的，它就真的是这样的。

可惜的是凯蒂没有给自己一个答案，她的世界观被启蒙了，却只是停留在如盘古开天辟地后的一段混沌状态。凯蒂又回到了香港，受多西萝的强烈邀请住到了唐生家。她以为自己脱胎换骨，已经成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自己，一个灵魂自由独立、坚强理性的自己，可还是败给了唐生的再一次诱惑，事发后她对自己的鄙视前所未有，她发现她的理性无法战胜欲望，她的独立只是虚假的表象。

凯蒂决定回到欧洲，她无法面对对她充满善意的多西萝，愧对于刚去不久的瓦尔特。贾斯汀夫人在她到达欧洲前，就已经殁了。贾斯汀先生准备启程前往巴哈马群岛担任首席法官，凯蒂请求父亲能带自己前往，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开始新篇章的贾斯汀先生陷入了痛苦的挣扎，终于屈服于“父亲”的责任，答应了凯蒂的要求，凯蒂看出来了父亲的挣扎与痛苦，她说“我会跟您一起去只有当您是需要我的”。有生以来，凯蒂第一次对父亲怀有感恩之情，第一次希望能够去爱自己的一位亲人，第一次认识到“可爱之人才可被人爱”并渴望有人爱她是因为她值得被爱。

爱其实是一个动词，被爱其实是有条件的。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