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庄生意潇淡,倒也切合自己喜静的心情,经常一个人守着一壶茶,静静地看书。晴朗天时,就搬过竹椅坐茶庄门前树荫下,看会书,看会过往行人,日子就与文字一起背影在流逝的时光中。不是世界忘了我,就是自己把世界遗失了。
茶庄前有块可利用的空间,经常被别人的车占停了,让我有些烦恼。木匠朋友劝我,空地原规划就不是停车的,何不在门前围起木栅栏,栅栏前再摆些花盆,车就停不上来。朋友的话正合我意,而且我还有更体贴的方案,就是在木栅栏围起的屋檐下,种几盆菜,满足自己微卑的田园梦。
说干就行动,朋友搬来木匠家伙,规划量尺寸,切割松木板,半天功夫,一个四平方大的私家菜园便被围成了。我也没得闲,到菜市场买了两元钱豇豆仔,顺道要了十个大花盆,然后,挽起袖子,一趟又一趟地到五十米开外的河边运来一筐筐的泥土。把豇豆仔埋进花盆后,天却阴沉沉快要下雨。雨滴打土,地面会被压实板结,不利于豇豆仔发芽吐芯,可大马路上也找不到枯草什么的遮在花盆泥土上啊!突然,硕大的火焰花朵啪的一声落到地上,路面上满是落花,不就是最好的遮蔽物吗?菜园子的事就这样成了,只等植物长成蔬菜。
我们许多人都希望有一个菜园仔,比如在房前屋后东一块西一块的空地里覆上土,种上几株应季蔬菜,或在阳台上摆上几个盛满泥土的花盆,然后植上些葱蒜芜之类调味菜,就是菜园子了。有趣的是,蔬菜成熟后,虽然哪些菜的成色明显要比市场上买的干瘪,但采摘下锅烹饪后,感觉却就是比菜市场上的要好吃的多。真正的菜园子,只有离城较远的农民才有,对许许多多城里人来说,有一爿水渠边的菜园子,已经是遥不可及的梦了。
为何我们对种植蔬菜有如此偏好呢?我想,可能是我们生命里沉淀着深厚的农耕文明基因。农业主要采取三种耕作技术,一是园艺农业,类似于蔬菜栽培,采用犁或锄头等工具耕作,二是刀耕火种农业,通过焚烧大片森林后种植农作物,种植一年或两年后因土地肥力下降,便撂荒,到别处再焚烧森林,三是奇南帕农业,以木料和泥土于湖中建造漂浮的土地并种植农作物。而中国农业文明多属于园艺农业,也许同一块地,我们的祖先已经深耕细作了几千年,养活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中国对人生百年后入土为安的生命安顿,虽与基督教中尘归尘、土归土在生命终极上有某种相似之处,但基督教的尘土回归,是肉体的消失,灵魂却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而中国人的入土为安,是用最后的生命对大地的一种祭奠,肉体与灵魂,同时回归到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成为滋润万物生命和精神气质的沃土,而蔬菜就是生长在这片沃土上。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在我们的文化心理底层的潜意识里,依然铭记着是土地给了我们生存下去的信心,让我们在土地的承诺里与其一起信守千年,繁衍生息,土地就是生命,就是家园!对土地上的粮食、蔬菜、六畜怀有深深的敬意。我看着花盆里被落花覆盖着的豇豆仔,想象着它们旺盛生长着,如火焰花那样燃烧在街道上擦肩接踵的注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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