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姑妈,她既然知道那是座鬼校,当年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去?
姑妈抽了一口烟,淡淡笑容在那张疲倦的脸上舒展开来,眼神却依旧伤痕深重。你妈妈有自己的考虑,她说。
我无法理解,那段鬼狱的生活,时时恐吓着我,提醒着我这一生的危险。
十四岁之前,我并没有预想到自己将会过上与周围同龄人不同的生活。那时,父亲在县志办工作,我和妈妈则住在乡下外婆里,每个周六或周日,妈妈都会带我乘公共汽车去城里看望父亲,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地度过短暂而幸福的一天。我记得县志办那个戴草帽的看门人和父亲那间小而整洁的宿舍——在那里,他教我背唐诗、练毛笔字,用简单的炊具煮鸡蛋面条给我吃。父亲的手艺比外婆好多了,我捧着碗,看着里面细细的面条,白嫩的鸡蛋和漂浮的香油,忍不住流口水。我们在县城逛上一天,去公园、书店、商场、电影院,父亲骑自行车驮着妈妈——我的受过教育的妈妈仪容优雅,气质动人,她怀里抱着我,在城里的街上快乐地哼唱。到傍晚,父亲把我们送到破旧的汽车站,我和妈妈搭乘最后一班车回乡下。刚出城的那段路,一边是一片散落着大石头的旧工地,工地的那边一条小路斜伸向远方,小路的尽头是一排低矮的瓦房,坐落在碧树长草中,幽静深邃。每一次路过,我都盯着它看,汽车驰过,将那片地方丢在后面,我恋恋不舍。有几次我看到几个穿素色衣服的女孩子零落地从小路尽头走了过来,步履轻巧身影飘忽,她们面容模糊,在弥漫开来的暮色里,宛如鬼魅。我问妈妈,那是什么地方?
妈妈瞟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是一座学校。
她们在那里面念书吗?是呀,妈妈摸了摸我的头,有些不想多说似的,你以后也要念高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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