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其实与其他日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个平常的十五罢了。就算它有什么不同,自元宵节出现这千年来,时间也早已慢慢的削去了它的特殊。但是在范里安的记忆中,元宵节还是有一抹浅淡的不同。可能是身为凡人,没有大把可以虚掷的的光阴吧。
元宵,元宵。有时她爱名之为上元节。从传记小说中,从仙鬼神话里,她猜测元宵节大概是人与非人共同的节日。没有了森严的天规冥律,理学纲常,世间万物解开了重重的枷锁,轻盈的投身到一个夜晚的缥缈幻境。夜色掩映,花灯的光和焰火层层铺陈,朦朦胧胧的脸,是绝好的放下皮囊诱惑的时候。一颗赤裸裸的灵魂穿过灯影,渴望和另一颗灵魂分享孤独。因此在这夜晚,成就了那么多的奇闻轶事。她忍不住去揣测这些故事里主人公的心思。无论是九天的神仙,幽冥的妖鬼,还是重门里的大家闺秀,密帘里的深闺怨妇,再者是至尊的帝王将相,失意的落魄书生。几个时辰的元宵节,于他们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泯灭了所有的差别,他们都在这夜亲自缔造了潋滟的过往。天黑了,灯亮了,这是另一个世界,他们都放下了矜持,去追求最原始的悸动。梦是内心最深的渴望。也许当灯灭了,烟火落尽,黎明将至,他们又会回到自己在过去,未来都将生存的躯壳里,把这一切当做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境。
元宵说到梦,范里安觉得描述自己经历过的那些元宵节的灯影憧憧还是比较合适的,只是缺乏惊心动魄的情节罢了。朔流而上,历数每个正月十五。晚饭向来吃的很早。虽然汤圆已经不是元宵节的专利了,但是还是要象征性的吃上几个。汤圆和汤圆在汤里,模糊了圆圆的边界。轻轻地夹起一个,汤圆软软的瘫着。小心的咬一口,糯而有弹性的面皮在唇齿间带着汤里的温度放松。甜腻的黑芝麻馅料满溢出来烫到了舌尖,这时候再一口吞下凉了的面皮解烫。
汤圆吃完,揣一衣兜瓜子花生就出了门。这时候机动车已经不许开进这一片区域,马路上人群熙熙攘攘行道树缠满彩灯,路灯上挂着灯笼。一条条横跨路面上空的串联着世间一切可以发光物体的彩线在晚风里轻轻晃动。临街的住户用软而长的彩灯灯线在玻璃窗上勾勒描画种种图案,街边的小贩叫卖着会发光的种种小玩意。南广场上十几台的大型彩灯,每一台都是一个故事。会动的小玩偶,会倾泻而下的瀑布,会来往不息的车流。北广场上铺陈着百米的宫灯,八角琉璃,玻璃走马。
在她十几年元宵节的过去里,光与光重叠,光与光相撞然后破碎,光与光碾成的粉末和入夜色作墨,题诗在街头巷尾。光的残骸燃烧,几个时辰后便永久泯灭。这一场光火,在轮回里永远不见。
如此说来,每一年的这一日,确有些不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