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有娘,娘健在,是幸福的;娘不在了,何等悲伤。娘在世时,陪娘坐坐,有事无事,陪娘聊聊天,说说心里话,再简单不过了。想娘,说去就去,去看娘。娘,看不够,永远看不够;娘,想不够,永远想不够。
有娘,自己永远是个孩子,有娘,家庭永远有凝聚力。一周前,娘不在了,她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过去看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这句话好像是对别人说的,与自己有何关系?而今,娘不在了,我去哪里寻找我的娘,想孝敬去哪里孝敬,而今只有悔恨陪娘的时间太少太少,甚至想到自己是不是一个不孝之子,陪娘的时间总觉得不够。
看到娘用过的毛巾,我泪水涟涟,手捧毛巾用力盖住脸,尽情让泪水浸湿毛巾,仿佛娘的脸和我的脸贴在一起。丢掉毛巾就好像离开娘的脸,撕心裂肺的难受,娘啊!你在哪里?我想你!你知道吗?我们不能没有您。
看到娘用过的小挎包,翻翻里面的小梳子,轻轻拿出静卧在里面的小镜子,照照以泪洗面的自己,仿佛又和娘在一起,娘爱干净,娘很讲究,八十多了,头发总要染一染,发型总要整一整。
有人说,人离世有预感,我不这么认为,娘是和我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她是很留恋这个世界的,关键是留恋他的亲人,她不舍得走,如果她知道要走,也会流泪哭泣的,没有哭泣,她真的不知道要走。
娘离世前的一个小时,我问娘,我是谁,她轻微蠕动着嘴唇,微弱的声音很清晰“你是俺二孩儿”,女儿说,“奶奶,我是果果”,她点点头,微笑示意。短暂呼吸急促后,娘就闭上了眼睛,悄悄的走了,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们呼唤着,娘…娘…你醒醒!你醒醒!你醒醒啊!
哥抽泣着,没了娘了!
姐抽泣着,娘不会醒了!娘…俺的娘!…
娘最疼爱的小奶糕,妹妹泣不成声,娘……你怎么就,就撇下俺,就走了!娘……
哥说,娘的小手机没有带,姐说,带铁器的东西不往里面放。小小手机,娘总是用的很自如。
娘在世时,经常给她太原的老姐和在家的二姐通电话,滔滔不绝,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自己身体不好,总是叮嘱老姐们注意身体。给上庄外甥女打电话,也有说不完的话。每每接到子女们的电话,总是说,你们放心工作吧,在单位要听领导的话,和同志们搞好关系,不要惦记娘,做好工作比啥都重要!不要惦记娘,娘很好!她总是惦记这个,惦记那个,唯独没有考虑她自己,关节炎的剧疼,她都自己忍着。
几个月前,娘就设想,她会有走的那一天,她说她要静静的离开,闭上眼睛后,八小时内谁也不要打扰,她要静静的睡一觉,把老家收拾好,然后再回去。
她说她走后,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不要折腾,不要纸折,不蒸供品,不请戏班,不穿重孝,不设礼房,不收礼金。
她面对子女,说走就走,不知不觉,小年一起过了,没能等到过大年,腊月二十四日二十一时十二分,她永远离开了我们。
过去听说某某去世了,总要说,他(她)的去世,是一个重大损失!不在自己身上,不会有强烈的感受,而今,悲痛轮到自己身上,深刻感受到母亲的去世,是整个家庭的巨大损失!
有娘才有家,有娘才有底气,有娘自己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有娘是弟兄姐妹的凝聚力,有娘是精神支柱,有娘是体现人间真情的真实感知,思念娘的日子是何等痛苦!
腊月初四,是娘的生日,娘说就你们姊妹四个和儿媳女婿八个人,一起吃顿饭,因为疫情,不要超过十个人,上面说了,要听话!晚辈们本想陪她老人家过一个生日,但都知道她的脾气比较认真执着,都没有陪她过生日。谁知道二十天后,竟然成了她的祭日。有些遗憾是可以弥补的,而有些遗憾是永远找不回的。
娘生日这天,大家把娘扶坐起来,在床上架起一个小桌子,放上生日蛋糕,嫂子和我爱人轻轻的插上蜡烛,小妹把提前准备好的八条红围巾,披挂在各自的脖子上,摆着不同的姿势,偎依在娘的身旁,拍照留影。娘对儿媳像亲闺女,对女婿像亲儿子,大家共同唱着生日歌曲,为娘祝福。
娘久病卧床,体质虚弱,已经吹不动蜡烛了,大家就和娘一起吹!娘闭目许愿,虽然没有问娘许了什么愿,但娘脸上略带僵硬的微笑,透视着内心的满足与喜悦!
娘患关节炎多年,关节肿胀,手指变形,活动不便,姐姐握着娘的手,把蛋糕一块一块切开,蛋糕油抹上各自的脸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我问娘,高兴不高兴?她微笑说,高兴!高兴!
娘总是乐观向上的,前几年在姐姐家给娘过生日,娘佝偻着腰,跳着年轻时候学过的劳动舞蹈,有锄地舞,割麦舞,挑担舞,还不时哼着小曲,悠哉着农家幸福的歌舞,逗的全家老少欢声笑语。
外甥女结婚的时候,娘自编的快板,从回忆旧社会的苦,新社会的甜,党的恩情,令在场亲朋好友无比惊叹,原来娘有如此高的政治觉悟,会说如此流畅的方言快板,自己再苦,也要为儿孙取乐。
娘是苦命的,少儿丧父,中年丧夫,姥姥不幸惨死,自己几十年身患类风湿关节炎,药罐子也泡了几十年,只要有利于治病,她什么苦都吃得起。记得有位民间医生说,用蜜蜂以毒攻毒,可以治疗关节炎,娘用一百多蜜蜂扎到她的关节上,关节周围红肿得我们都看不下去了,而她苦笑着说,娘不怕疼!为了治病,娘能忍受!
娘卧床三年了,每天看天花板度日。她知道林州在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几个月前,她硬要起来,要求去街上看看,哥哥用轮椅推着她,将林州立面改造的街道都看了个遍,她说你们要好好跟着领导干,林州变得我都不认识了。那几天,她总是合不拢嘴,早已经忘记了自身的病疼。
在生产队里,她为集体养猪,勤勤恳恳,多次被评为劳动模范。娘是好裁缝,总是帮助左邻右舍缝制衣服,每逢春节前夕,缝纫机的哒哒声响彻通宵,我经常半夜醒来,她还在赶制衣服。她带我们割草、拾粪、推土、推粪、刨红薯,光着脚丫子在猪圈里捯粪,让我们从小养成了热爱劳动的习惯。
八十年代初,家里盖房子后,米缸里实在是没有了粮食吃,娘走遍县城周围的村落去拾麦穗,填补了家中口粮的不足。爹去世后,家里生活更加拮据,娘和拖着残疾腿的姐姐去卖茼蒿,鲜菜卖给别人,而自家拾菜帮子艰难度日。
没有了父亲,娘经常给子女们说,你们要争气,不要给你们死去的爹丢脸,直至一个个都考上了学,都吃上了商品粮,分配了工作,她才露出了欣慰的笑脸。可是娘积劳成疾,患上了关节炎,痛苦的熬过了几十年。
娘没有花言巧语,没有过多的说教,总是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一生乐善好施,自己再穷,也恨不得把自家的好东西都送给左邻右舍,为此奶奶还经常埋怨娘不顾自家。
娘是伟大的,所有天下的娘都是伟大的!我们一天天在成长,等到我们人到中年,养儿才知报母恩,人到中年才会珍惜和娘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娘虽然没有上过几天学,但很爱学习,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娘的小笔记本里密密麻麻记满了儿孙和亲朋好友的生日和时辰。
娘是孝顺的,爷爷奶奶老年丧子,她中年丧夫,每顿饭总是端到老人家面前,几十年如一日,无怨无悔。她传承了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传统美德,言传身教感染后代,儿孙们一个个都奉行着百善孝为先的宗旨。
娘是勤俭的,平时儿孙给娘的钱,她都舍不得花,她说她走了以后丧事简办,按照她的遗嘱,原来她提前准备的一万元钱,足够丧事花销,不给儿孙增添任何额外负担。
娘走了,走的那么仓促,走的那么坦然,走的那么从容,儿孙们亏欠她的太多太多,无法弥补对娘的恩情!
如果有在天之灵,娘是否能听到儿孙们的呼唤?如果有天堂,娘是否能看到儿孙们的思念与悲伤。娘,您安息吧!您永远活在儿孙和所有晚辈的心中!就像娘临别的前几天,四岁的重孙子在床前拉着她的手说,“老奶,我们永远爱你!”
两个孙子都在外地工作,丧事仅仅半天多,为了疫情防控,很遗憾没有参加奶奶的葬礼,只有从内心默默为奶奶祈祷!
许多亲朋好友,也都没有来得急参加娘葬礼,留下遗憾,在此叩谢所有关心娘的亲戚朋友!
娘,我想你!
银河湾
2021年2月14日
18:46
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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