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吗

      人潮涌动的车站，女孩抓紧了手里的包包肩带，背靠着一面冰冷的铁墙，但额头还是在燥热的空气中沁出了细汗。一个个乘客提着包包拉着行李箱从出站口走出左顾右盼，女孩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刚刚接了一个并不算是许久不见的朋友，礼貌性地打完招呼送对方上车，自己在诺大的车站却失去了方向，打开手机刷着车票，想着就这样找个去向，也蛮好。把手机放进包里，女孩望着出站口，抓着手中的包，她不怕，因为不会有人觉得她奇怪。                                           

      走出车站，天空微暗，灰云纠缠不清，毛毛细雨随着清风拂面而来。站口有阿姨叫住她：“姑娘下雨啦，买把伞吧！”女孩回头，五颜六色的雨伞静静躺在竹筐中，雨滴在塑料外纸上缓缓滑落，女孩看着伞，“你也在看我吧”，她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向阿姨轻轻笑着摇了头，看准了一个人较少的空隙，偏着身子钻了出去，她一路小跑，不敢回头，旁边的人渐渐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四散，偶尔对上几个路人的目光，她放缓了脚步，像散步一般，像孩子一般踩着地面的水洼，雨水照映着一切，女孩看着世界被自己轻轻踩碎，荡开涟漪，恢复如初，换一个水洼，踩碎的却仿佛是自己。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抬眼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在雾里，突然嗤笑一声，为什么，她不知道。

      站在门外，女孩看着房门，却又是什么都没看，抬手，指关节轻叩，“你在吗？”没有人回答，再次轻扣，“你在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中回响。从包里翻出钥匙，清脆的声响，关门，女孩把被雨水打湿还沾上些许泥土的鞋子脱在门口，在黑暗中摸索按动按键，一室亮堂。客厅小桌上还躺着早上留下的面包牛奶，未经整理的纸质资料凌乱散开。湿答答的衣服在地上留下痕迹，一滴两滴，延伸到浴室门口。蓬蓬头的水肆意冲刷，一室氤氲，仰起头，热水混合着雾气扑面袭来，难以呼吸却令她觉得畅快，张着嘴吞吐雾气，转身贴在墙壁，冰冷的瓷砖让人轻颤，却又魔怔地不愿离开。

      随意地穿着睡衣，站在窗前凝视外界的灯火阑珊，窗面滑落的雨滴兜兜转转成一条直线，晕开了整个世界。擦拭着滴水的头发，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今天的晚餐，桌上的面包牛奶被随手丢进垃圾桶，让蛋糕啤酒补了空，拿起叉子戳了戳有奶油点缀的蛋糕，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味，嘴里的甜味散开，像以往一样，期望着把人紧紧裹住。每天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蛋糕，是她年少时的小小愿望，诺大的神奇的冰箱收纳着世界上最美味可口的蛋糕，时刻准备着在长桌上与她举行一场盛宴，为她欢呼雀跃。现在她已经实现了自己的小小梦想，不同的是，酒精成了这场盛宴的忠臣，时刻登场，欢呼雀跃，只为她一人。

      吃下最后一口蛋糕，指尖轻触冰凉的酒罐，缓缓转动留下一圈圈的水环，索性躺在小沙发上，明晃晃的灯光有些晃眼，起身关灯，靠着微暗的亮光与自己的熟悉摸索着躺在了沙发上，眼睛眨啊眨，逐渐适应黑暗中的视觉，向上伸出手，看到自己五指的黑暗轮廓，只有凉风拂过，却总觉得自己是可以抓住什么的，意识有些浑沌。

      不知道和谁玩某个游戏，小孩子间的追逐打闹，躲藏寻找，只为了彼此五彩斑斓的腻人糖果。每个孩子都喜欢躲在隐蔽封闭的空间里，即使自己被黑暗包围也觉得是安全的，她却从不敢随便去开启这些封闭的所谓“避难所”，因为害怕遇见不知名的妖魔鬼怪。有一次她自己不知为什么也躲进了一个黑暗角落，也许是躲得太隐蔽，过了很久也没有人找到她，她开始感到恐惧，直到听到朋友远远地呼唤她的名字，她也不敢应。

    “你在哪里吗？”孩子不敢靠近。

    “我知道你在那里！不要躲了…你已经输了的！”

    她听到对方有些颤抖的声音，尽管心里恐惧蔓延，她却不想回应。

    “好了……你快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走了……只留你一个人！你那边好黑的…我不过去！我真的要走了的！糖…我也不要了……”

    …………

    “……你到底在不在啊？！”

    “我在我在！我可没有输！”

    浑身的冷意让女孩打了个冷颤，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黑暗给她来了个拥抱。

    “你在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