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蓝江
这一段时间我频繁地往返于城乡。
这次回故乡,妈妈家院子里的大红杏妥妥地熟透了,手指只要轻轻一碰触,它们就啪嗒一声掉落了。我端着一个白钢盆,在树下踮起脚尖,眨眼间,它们就都栽倒在我的盆子里。
有时红杏聚堆儿在高枝上,我踮起脚尖也够不到,就抓住那个高枝的梢头,只轻轻一晃,杏子就哔哩啪啦掉进盆里,这任意摘收的感觉实在是爽啊。
我正摘得忘形,一个不小心,手臂被洋辣子给碰着了,只轻轻碰了那么一下下,已经又痒又痛!我赶忙忌惮地缩回手,仰头一看,一大一小两个怪模怪样的洋辣子正趴在一片杏树叶的背面,啊哈,幸好只是碰到一点点,这要是实实在在贴上了,可实在太恐怖了!
已经有多少年没被洋辣子辣着了,如今稍稍一碰触,恐怖的记忆即刻被唤醒。小时候村里的小伙伴谁没被洋辣子辣过呀,那种火辣辣的疼痛,简直钻心蚀骨,疼得眼泪直涌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但洋辣子虽然可怖,等到了深秋它们缩进罐儿里化成蛹,小小的洋辣罐却无比可爱,大大小小的孩子没有不迷恋洋辣罐的。
小时候我家房后的山坡上到处是柞树,柞树上的洋辣子那才叫多呢。天一冷,洋辣子都缩进罐子里,那灰色带着浅淡花纹的小罐子,跟小指或无名指的指甲差不多大,光滑坚硬,人见人爱。
诱人的洋辣罐上山采洋辣罐,那是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最喜欢做的事,不管老秋、初冬还是严冬,只要山上有洋辣罐,总是有大人孩子不畏寒冷高高兴兴地去探索发现。
洋辣罐的叫法大同小异,什么洋喇罐,痒辣罐,说的都是同一个小家伙。
那时孩子们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顶洋辣罐。两个人,每人都用两只小手的拇指和食指握紧洋辣罐,只留出洋辣罐的圆脑门,顶顶顶,看谁的洋辣罐脑壳硬,硬脑壳可以把对方的圆脑门瞬间顶碎,连带着主人都跟着神武起来。
从幼虫逐渐长大的洋辣子,是个吓人的丑八怪,绿惨惨身上满是黑细的毒刺,可以说人见人畏,但化蛹后缩在壳里的洋辣子武功尽废,人畜无害,这时的它是绝佳的高蛋白美食。
我们小时候的冬天,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火盆儿,把到手的洋辣罐咔哧一下嗑开,拿出洋辣子,这时的洋辣子像婴儿一样干净细嫩,没有任何杀伤力。把它们一个一个放在火铲上慢火烘烤,一会儿功夫本来软塌塌的它们成了一个个鼓胀胀的金黄色的胖虫虫,最要命的是这虫虫发出的香味实在诱人,拿一个放在嘴里细细品,酥脆焦香,香美无比!
我们小时候,洋辣罐多的是,漫山遍野随处可见,有时一个柞树枝桠上密密麻麻排列着一串,有十几个之多,采起来实在是过瘾。现在洋辣罐却越来越稀少了,秋冬季节,上山寻寻觅觅好久,也不易见到几个。
这次我回家,小侄女跟我说,她去年夏天发现奶奶家房后的那棵杏树上,青碧的洋辣子密密麻麻。当时她那个期待啊,就等着天冷了好采集洋辣罐,谁知一天天等着盼着,总算盼到树叶落得差不多了,可是却一个洋辣罐也没找到。
我说,难道洋辣子集体转移了?小侄女想了想说:我怀疑也许它们还没等进罐,就被它们的天敌消灭了。
洋辣子不止有天敌,还有庞大的人类做敌手。现在洋辣蛹是越来越金贵的稀有美食,一斤洋辣罐能卖上好几大百,如此金贵的小东西,不稀少才怪呢。或者,未来也会走上人工养殖的道路?口腹之欲,其大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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