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前一天剩下的清蒸蛤蜊没忍心扔，很六十年代的加了点辣椒，回锅做成了辣炒花蛤。
家里小主原本就是个挑食的主儿；老爷号称不吃剩菜；婆婆尽管有医嘱说什么都可以吃，还是严格的践行着不吃海鲜的健康养生习惯。
所以，只剩我自己，就着新闻联播里的疫情和复工报道，用吃芒果后还没好利索的稍有些过敏的嘴，吃掉了这前一天还因为新鲜频遭表扬的东西。
没人打扰就容易走神。
想着前一天自己因为买了一筐很划算的小海鲜，就迫不及待的跟很多人炫耀，恨不得要掏人家的口袋来一箱的感觉，似曾相识。
一边认真的把肉从壳上弄下来，一边想起了2004年的一件小事、一群人。
那是我上班的第一年，在建设路。
把我从泺源大街带来的营业室主任，是一位头发卷曲的fulanlanren 。后来才知道，为什么他开那辆撞八次也不心疼的破面包这么紧张，原来是第一次上路。下个小雨，车子刚一启动，门忽然开了，好在那时候自己还从没对汽车有任何了解，不知道新手是多么危险。不然也不敢不坐，徒增烦恼。
那会的我，对于法律，“除了记得自己学过，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于银行，除了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一直紧张。
印象深刻的第一个话题竟然是这样一件事。有一天，一位卖水产的老顾客被人晃点了，印象中主角儿是明虾，具体是不是也不知道了。总之，一位同事出于好心在营业室帮他消化了。所谓消化，就是一人买一点。我也带了一点回去。
到现在还记得，那次的虾煮了确实很新鲜。也就难怪，第二天的营业室话题，这份新鲜的虾占了C位。
这没什么。但是，三天以后，当大姐依然在回味这份虾很新鲜，想起来就来两句的时候，我忽然就有些绝望了。
那是我第二次绝望，上一次是签订十年劳动合同的那天，充满了对十年这个字眼的畏惧。我想，自己不能待在一个每天只聊虾好不好吃的地方。
虽然我加入银行只是因为道听途说的工资高，全没有什么高尚的理由，然而我依旧认为，几斤虾，不应该成为一群人接近一周的话题。
我原本以为人生应该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可以关心的。
所以，在吃着那半盘辣炒剩花蛤的时候，想起自己前一天看到那么新鲜的一筐海鲜的兴奋，才想笑。
十几年过去，当时挤在二楼一间土里土气的办公室的人，已经四散而去。
曾经为了下午三点钟谁吃午饭剩下的一个鸡腿也能闹腾一阵儿的年轻人们，已经平均一年也难相见。
那个心心念念每天都要认真的选号码买彩票，开玩笑说中了500万要娶小W的老大哥，开着车子陪部门每一个年轻人看了房子，如今已经退休。
那个周相亲次数得有三的W，也早已开始在朋友圈晒娃娃；而喜欢骑着摩托穿梭在大街小巷中装帅的帅哥，买车后毫不犹豫的放弃摩托潇洒，跑到了很靠南的一个地方；最不羁的那位四海为家的家伙，竟然是两个娃的爸爸。
开四个圈的美女领导依然过五关斩六将，叱咤职场；十几年前开车紧张的冒汗FULAN主任，也在支行一路向上。
一直对明虾念念不忘的大姐，退休后，探亲访友周游世界，运动爬山做瑜伽，果真把对生活的热爱发挥的淋漓尽致。
那个觉得生活里不应该只关心吃的东西的我，不知不觉，也到了吃到一颗很甜的苹果就觉得幸福的年纪。看到十年卖身契惆怅不已的自己，早已结束了第一个十年之旅。
一切都在变化，一切又没有太大的变化。那时候下班后还在QQ里视频的我们，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微信群。
看到对方的朋友圈，一般只是点个赞，因为都是工作信息，你家的信用卡、你家的新产品，评论实在不必。什么都不会的我在学会了很多以后，抛弃了会的这点知识，就要开始新的学徒生涯。
我写这个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收心，想着路上是不是堵。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大概没什么人愿意出去喝个小酒了。
拉开最近的账单，不是因为收纳而弄回来的杆杆架架就是芒果橙子猕猴桃，间或加点虾或者其他各种肉类饼干。
每天总要看一遍常买的水果网站，看看桌上的果盘，估摸一下是不是来了正好是现有库存清空的时间。
以前买完东西，总是要打开包装才知道是什么，水果切好了都未必有兴趣吃一口。现在下了单，竟然就有些想念那个味道。
也不知道哪一种生活状态，才是对的。总之时间在身不由己的走。
想起来了知乎上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写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样句子的海子会自杀？
我想，他写的是：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大概，有很多事情，明天，是说不准的。
有很多人，一转身，就少有机会提起。
所以，如果想做什么，大概明天是不行的，得从此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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