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英这个名字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很陌生,可他的作品《夜总会里的五个人》所讲述的故事,故事里主人公的痛苦、挣扎,我们却并不陌生。
《夜总会里的五个人》一开头的标题“五个从生活里跌落下来的人”就表明了我们小说五个主人公的遭遇,他们中有曾经的金子大王,现已破产的胡均益,失恋的大学生郑萍,容颜老去的交际花黄黛茜,怀疑主义者季洁,失了业的市府秘书缪宗旦。
破产、失恋、失业、容颜老去、颓废这些词,离我们的生活都很近,也都很远,我们都讨厌这些词在我们身上发生,可是在时光日复一日的缓慢推进里,在快速运转的城市生活中,这些痛苦就像是图钉一样,随着滚滚而过的车轮被扎进我们的心中。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鲁迅先生如是说,我们也是如此做的。痛苦需要排遣,痛苦需要麻痹,于是夜总会成为了五个主人公的放纵场所。对于他们而言,星期六晚上的世界就是放纵的世界,“是没有理性的日子,是法官也想犯罪的日子,是上帝进地狱的日子”。
都市的晚上是如此的绚烂,红的街,绿的街,蓝的街,“强烈的色调化装着的城市。”一切长方体的,椭圆形的,发光的混杂成一团,在那里跳,在那里转。疯狂的舞蹈,伴着“生了疟疾的音乐”,只为在今晚追求永远的年青,留住今晚的欢快;酒杯不断拿起与放下,一个个空酒瓶,酒洒了出来,却又不是“洒”了出来,而是“跳”了出来,跳到了人们的衣服上;中英夹杂着的看似热闹的对话下,是将真实自我极力地掩藏,是为了热闹的热闹。听见喝醉了的人在胡言乱语,说自己会飞了,五个人便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张着的嘴,张着的嘴,张着的嘴……越看越不像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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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狂颠中回神,他们惊讶于自己的笑声,笑声远去,又害怕又寂寞的心情又一次侵袭着他们。他们在放纵的同时,又是清醒的,他们知道在快乐面具下是悲伤的内心,可他们又不愿去改变,不甘却又无力。
最终这种颓废发展到了顶峰,胡均益开枪自杀了。四天过后,愁白了头的郑萍,失了业的缪宗显,二十八零四天的黄黛茜,睁着剖刀似的眼珠子的季洁来为胡均益送葬。原本谁也不了解谁,也没有人怀有被理解的企图的五个人,在其中一人自杀身亡后,竟一下子理解了彼此,理解了每个人纵情的欢声笑语中流露出的空虚与迷茫。
由此我想到了我们当下的城市,想到了城与人,想到了人在城市里面的心灵的异化——精神流浪与感觉狂欢。
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涌进这个飞快旋转的城市——带着他们宏伟的蓝图,以及肥皂泡般五彩斑斓的白日梦想;每一天,也有无数的人离开这个锋利而冷漠的石头森林——摩天大楼之间,残留着他们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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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这几年很红的句子“人生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所传达出来的——我们的内心追寻着田园与荒野之歌,可我们又不得不为生计而驻扎在城市。是的,是驻扎,而不是安家。我们不尽属于城市,城市也不尽属于我们,这种非归属感让我们像一个流浪在城市中的波西米亚人。
即便如此,我们也深受其影响,城所代表的人文环境也在吞噬着人,我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上了城市的“病”。AA制,钟表等记时工具,各种各样的“让你在××天内由入门到精通”、“让你由月入××元到月入几万甚至几十万”的标语,无一不显示了城市文明对我们生活的入侵。
或许我们就像一个风筝,田园追求与城市物质,一个是系在风筝上操纵人生的线,一个是托着风筝的风,它们一个将我们拉向地面,一个送我们升上蓝天。可这并不意味着线与风是对立的,相反只有这两者同时配合,相互作用,我们人生的风筝才能既飞得高,又不会有与他人纠缠以至坠落的风险。
或许只有在城市我们才能奏得出如许的田园与荒野之歌,旋律中深藏着骚动不宁的狂暴的城市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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