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节回了趟老家,在山上见到了一位族叔的新坟。
族叔是个读书人,文革那年正在县中读高三,由于他出身贫农苗红根正,一声吆喝揭竿而起就拉起一支造反队伍,成了县中的造反派司令,带领队伍扫县城、上井冈,一时风光无限。可是,造了几个月反后,县城该破的破了,该打倒的打倒了,造反派们觉得有些无聊了,族叔就带着他的造反派兵团回到了老家。
村里有座明末兴建的老祠堂,两井三厅,青砖红瓦,高大巍峨,雕梁画栋,美仑美奂,百里之内,无有比肩。
族叔和他的造反派们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将祠堂门口的石狮石兽石柱全部推倒!将樑、柱、斗拱、云盘上镶嵌的鱼虫花鸟瑞兽雕像全部锯掉!最大胆的,是将祭祀厅内的神主牌位全部搬到祠堂门口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族叔轰轰烈烈地造了大半年反后,最终还是无奈地回到了家乡务农。后来,到村小当了个代课教师,我后来也做了他的学生。族叔受到的第一个打击,是他的小儿子在八岁那年突然患脑病,根本就没来得及送医院就没了。从那时起,族叔就不太爱说话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民办教师可以考入编制内转公办,族叔当年在县中读书时,成绩一直是数一数二,教了十几年书早就是骨干教师,还当了村小校长,可是连考了三年“转公”,第一年是正好排在线外第一名;第二年是正好考前重感冒,昏昏沉沉上的考场,结果可想而知;第三年好不容易考上了,被人一封举报信说是“造反派,三种人”,政治审查一拖几个月,师范学校都开学几个月了,他还没结论。
进入新世纪后,村里重新修缮老祠堂,族叔捐了两万元,算最多的了。但是他从县中毕业回乡起,就一直没进过祠堂。
村里还有一个长者,人高马大,力大无穷,文革期间当生产队长,七十年代交公粮时,两个胳膊下一边夹一麻袋谷子行走如风,让孩童时的我们惊为天人!
他和族叔一样,不信鬼神不怕天!文革期间占了村里一小姓的祠堂作杂货间,堆放柴草。小儿子也在八岁那年突然患脑病人没了。这个长者自己也是盛年而殁,令人嘘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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