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记不清这是小玉和石头第几次分手了。

算一见钟情吗？年龄差距大的两个人， 却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一开始，小玉知道石头年纪的时候想要退缩，然而石头说他不在乎，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父母基本听他的。大家都不看好他们。姐弟恋，不靠谱！男人多花心，过几年变心了把你甩了怎么办？女人容易显老，特别生了小孩之后，到时候差距会更大。等他正当年的时候，你已经老了，那时候怎么办？周围都是一片反对的声音。

也曾有小小的动摇过，也迫于双方家里的压力，试着分开过。分开的时候，石头天天喝醉，小玉夜夜失眠。然而终是舍不得。不知道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还是爱情的作用，那时候的心非常坚定，想要在一起，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

爱情并不总是甜蜜的，也有争吵与委屈的时候。2个急脾气的人，难免一起犯倔。似乎是因为这份感情来得不容易，两人总是很有默契，总会有一人先妥协服软。小玉是不会与人大吵大闹的，生气了就冷战，石头觉得特别难受，抓着她的手说要打要骂随你嘛，不要不理人。然后各种道歉求饶，各种耍宝，直到把小玉逗笑为止。石头犯浑的时候，小玉就顺着他安抚他，等他情绪平静下来，再跟他讲道理。

慢慢的，石头越来越成熟体贴，小玉也慢慢改掉了冷战的毛病，也不再生闷气好几天了。心里定下的原则是，吵架不过夜，当天的事当天解决，尽量把自己观点和需求说清楚，吵架要讲效率。于是，有时候石头喝酒到半夜回家，小玉气不过就跟他吵架，或者罚他做家务，吵到凌晨，该认错的也认错了，该罚的也罚了， 改保证的也保证了。就结束吵架，闷头睡到第二天，又和好如初。

小玉甚至觉得，2个人的感情比普通情侣的要好。与之前同龄人的恋爱不同，小玉不再猜疑和冷战，懂得在爱情中表达自己的想法，而石头，则因为小玉总是懂得他所有说出来和未说出来的想法而离更加依赖小玉，也不再轻易发脾气。小玉想，所谓好的爱情，会让你成为更好的人，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爱情总要面对现实，两边家庭不断施加压力，小玉每次给家里打完电话，都会发呆好一会。又一个假期，石头从老家回来后，好几天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小玉知道他回去肯定又面对狂轰滥炸了，小玉太了解石头了，压力大或者生气时，他就睡不着。

憋了两天，石头终于是憋不住，在小玉的询问下，坦白了。跟以往一样，石头家那些平常关系不好的七大姑八大姨，叔叔舅舅纷纷打电话来劝说，并擅自给石头安排了相亲，石头与家人大吵一架。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见都没见过小玉，也根本不想了解小玉，就直接否定了，就因为小玉比他大，这让石头很愤怒。石头也很不满，似乎对长辈们来说，比起他的幸福，他们的面子，要重要得多。

小玉静静躺在石头身侧，并不安慰，只是轻抚着他因为激动而起伏的胸膛，问他：那你怎么打算？

石头伸出胳膊，紧紧抱着小玉说：我爱你，不想放手，但是他们这样让我很烦。小玉与石头约定，用半年的时间，各自搞定双方家庭，半年后，要嘛结婚，要嘛分手。小玉心说：你若是够坚定，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但若是有一点动摇退缩，我便放手，给这段关系画上句号。

半年时间不过一眨眼，小玉问石头：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明天要结婚咯，不管你来不来。石头回：结婚就结婚。小玉呸了他：怎么结婚啊？你父母都没说要见我呢。你是不是都忘了，根本没有跟他们提过？石头着急否认：我当然有提过，只是。。。每次一说，他们都不说话了。小玉看着他：所以，你就不敢再提了？石头默认，小玉觉得心一沉，便咬牙说道：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

石头一下红了眼眶，却又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伸手来拉小玉。小玉轻轻把他的手拿开，抬头对上他的泪眼，又心软了，拿着纸巾帮他擦泪，语气也缓和下来：别这样啊，都说好的。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任小玉安慰了半天，叮嘱了半天，石头终于累了，沉沉睡去。黑暗中，小玉睁着双眼，任泪水滚下来，打湿了枕巾。

分手后，石头每天发微信打电话，问小玉在干嘛？提醒小玉要按时吃饭，说给小玉买了水果回头送过来。小玉开始还回复，后来，见他天天发，便不再回复。

这天，石头又打电话，说生病了，躺在床上不想吃饭。小玉暗暗叹口气，买了快餐打车给他送去。

石头一见到小玉就紧紧抱着她不撒手，我好想你，他说。小玉费了好大力气，把他推到椅子上坐着，让他吃饭。石头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抓着小玉，生怕她不见了似的，别扭地吃完了饭，又拉着小玉诉说最近如何失眠，总是做乱七八糟的梦，梦见和小玉去哪里玩，突然找不到她了。

小玉静静听着，低头沉默了一会，用调侃的口气笑着说：是不是最近没酒喝啊，所以失眠？其实想想，我们并不合适，你这么爱喝酒，又不爱读书学习，假如我们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会我会受不了，你会跟不上我的脚步，也是要分开。没事的，难受一阵子，习惯了就好啦。

小玉回头看到石头不满地噘着嘴，噗呲笑了，伸手轻触他的眉头，好了，别老皱着眉啦，才多大年纪，皱纹都出来了。石头嘴巴撅得更高，环保住小玉的胳膊，头靠在她肩头，嘴里说着：讨厌，不要离开我，不许不要我。

这是以前每次石头喝酒到半夜回来，小玉生气不理他时他撒娇的方式。小玉突然觉得胸口好闷，便借口还有约，避开石头不舍的眼光，匆匆告别出来。

走到对面的广场，这是两人刚开始约会时常来散步的地方，小玉慢慢停下脚步，扶着一棵树，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抬头看到树上一个小小的树洞，却又怔了好一会，小玉想起以前书上看到的，关于人们如何捕获大猩猩。

很早以前在非洲生活着许多大猩猩。人们通常在森林的大树上挖一个比猩猩的手腕粗一点点的洞，把里面掏空，然后放一些猩猩喜欢吃的水果当诱饵。

过不了多久，闻香而来的大猩猩就会把手伸进洞穴当中，当它们想把紧握诱饵的拳头抽出来时，由于握紧的拳头比洞口的尺寸要大，它们的手就不能拿出来了。因为它们不肯松开抓住诱饵的手，所以很容易就被人们捕获了。即使面临危机，也无法动摇它们对食物的执着。

傍晚的广场人来人往，大家步履匆匆，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女孩，抱着一棵树，站了半小时，对着小小的树洞，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