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疑凶是义兄 泪洒荒郊外
农历四月十九日,笼罩在老鹰沟的雾气尚未散去,袭击冯家堡的行动任务尚未下达,一声枪响~
一场有预谋的X腥屠S,就这样毫无端倪的突然降临在老鹰沟赤卫队头上……
猝不及防的偷袭,迫使老鹰沟赤卫队仓促应战……
从黎明到黄昏,激战一天…
老鹰沟赤卫队,这支年轻的队伍~
阵亡34人
被俘13人
失踪1人
…………
(1)追询
老鹰沟赤卫队遭到如此毁灭性的打击,赤卫队创建人、指导员郭凤山牺牲,大队长李自辉下落不明,三个中队,从中队长到队员四十多人几乎全军覆灭……
此等惨剧,其影响和引起的震动不可谓不大!
作为老鹰沟赤卫队的直接领导机构~新阳县工委和新阳游击队对此岂能置之不理?
王永祥正是为此特地潜入新阳县进行调查的!
他在激愤的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和自己在一个家庭一起生活了六七年之久的捻香兄长王文远~
他那壮硕的体型实在是很容易引起注意!
把王文远拉到县城东门外,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王永祥简单询问了一下王文远有没有回过家,家里干大干妈的情况,然后就单刀直入的问王文远:
“哥,我现在要以新阳县游击队副大队长的身份对你进行询问,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第一,老鹰沟赤卫队的营地是怎么泄密的?第二,为什么郭指导员和其他34人牺牲、李自辉等13人被捕,而你为什么能活着突围?第三,保安团所说的那个向保安团投诚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你?第四,你是咋样逃脱的?……”
王永祥一口气问了一长串问题!
“……”
王文远根本没有料到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捻香兄弟、自己一手给他灌输了最基础的G命知识和GM信仰的祥娃,现在会用这种冰冷的带有审判意味的语言询问自己!
他有些愤怒,也很委屈,竟然一时语塞~
“祥娃~”
“请叫我王永祥!”
王永祥的语气冷的寒气逼人!
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捻香兄弟的审查对象,或者说,自己已经成了老鹰沟赤卫队遇难的“疑凶”,王文远反而慢慢冷静下来~
是啊,王永祥问的这些问题不正是自己这些天一直想弄明白的事吗?
耐着性子,王文远一五一十的把战斗发生前后所有的事情和细节都给王永祥说了一遍,也把自己今天来到县城的目的告诉王永祥!
“哥,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想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你也应该清楚!而你是现在是我们唯一见到的活着而且自由的人!所以我必须代表组织对你进行必要的调查!”
“祥娃~哦不,王永祥同志,我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了解,难道你也不清楚吗?!郭指导员是我的恩师,也是我的引路人,他和赵铁匠都是我的入党介绍人……”
说到这里,王文远鼻子一酸,哽咽着说:
“可是,现在他们都死的死,判的判!我的战友们都牺牲了!作为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我比你更难过……”
王文远说不下去了,一行眼泪滚落地面……
“哥,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件事毕竟太大了!几十条人命呀!谁对这些牺牲的生命负责?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谁能给你证明?”
“证明?你要什么证明?我的伤口就是证明!”
王文远掀起衣襟让王永祥看。
“这能说明什么?这个什么也证明不了!有些伤可以自戕!”
“你~王永祥,你就这样看待你哥吗?在你眼里,我王文远就是那种人?”
他本来还想说你的干大干妈可以证明,瞎五爷可以证明,你的姐姐毛丫可以证明,还有放羊老汉可以证明,甚至敌人的告示就可以证明……
可是此刻,他突然觉得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王文远同志,我现在不是以你的结拜兄弟的身份跟你谈话,我是在代表组织跟你调查一件关系几十条人命的惨案的真相!请你摆正自己的态度!”
王永祥冷冷的说!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想知道是谁出卖了我们!”
王文远几乎要咆哮起来!
多少年了,他们之间还从来没有这样对过话!
“王文远同志,如果没记错,你是一名党员!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是一名党员,请你以一个党员的态度对待组织的调查!”
“好!你说,你要怎么调查?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王文远同志,怎么调查是组织的事!当然要进行深入细致的彻底的调查,找到整件事情的真相!至于你,相不相信你,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是由真相说了算!由证据说了算!
我现在的任务:就是找到你这个唯一幸存者,并且带你去临时工委接受组织调查!”
为了不再刺激王文远的情形,王永祥没有使用“缉拿你”这个词,而是使用了“带你去”这个相对柔和一些的词汇!
他以一个超越自己实际年龄成熟度的语气和游击队副大队长的身份对王文远说。
“那你随便调查吧!我问心无愧!另外,我也希望你能尽快查明真相,给我牺牲的战友一个交代!”
王文远突然异常冷峻的回答。
说完,他转身欲走。
“你去哪里?你不能走!”
王永祥严厉的说。
王文远突然被激怒了:
“你要干啥?你想逮捕我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来来来,给~”
他把头往王永祥面前一伸:
“来,枪毙我!反正我的战友都死的死,抓的抓!你有本事就毙了我,我去陪他们!”
看到王文远如此暴怒,王永祥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冷峻,毕竟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捻香兄长,是一个从小把自己当亲弟弟一样对待的哥哥,是给自己讲H军故事,讲G命事迹,在自己心里种下最初的G命种子的引路人!
他究竟是不是那个背叛赤卫队的人,还只是在调查阶段!如此冷峻,确实有点伤感情……
“对不起,因为鉴于这件事性质的严重性,陕甘临时特委和临时县工委都有特别批示,指示我们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所以我也很着急!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的,也一定能弄清楚!不过你要全力配合调查!
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那就请拿出可以证明自己的真凭实据来!”
看到王永祥语气缓和下来,王文远也压低火气:
“我比你更想查清事实真相!你知道吗?那些牺牲的人,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战友和兄弟!我比你跟他们的感情深的多!”
王文远依然难平心中的激愤!
“我理解!但是组织程序必须执行!在没有调查结论之前,也就是说,在你没有证明自己的清白,在洗清自己以前,你的一切行动都要接受组织的监督和限制!”
王永祥耐心的解释着~
“随便吧!无所谓!你是押我去受审,还是在这里就地正法,你看着办!”
王文远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和莫大的冤枉!
他有一种欲哭无泪、又百口莫辩的无奈与悲哀!
想不到自己九死一生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又狼口余生,现在却被自己的兄弟如此审查!
他觉得胸口堵的厉害,不想再多费口舌!
“哥,你不要用这种态度对抗组织~”
王永祥话没说完,平时不大发火的王文远突然又火冒三丈~
“我对抗个锤子!我对抗哪个组织了?你就是组织?把你球大的个娃娃,看把你辣子耍了个大!我告诉你,论D龄,论参加G命,我比你早多了!你才摸了几天枪把子?你以为你职务比我高,觉悟也比我高吗?口口声声组织组织!我也是组织的人,我也有组织!拿组织吓唬我呢?”
王文远终于忍不住的爆出了粗口!
对这个自己一直敬重的兄长,王永祥何尝不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可是事情摆在眼前,不弄清楚真相,无法向组织交代,无法向死难者交代,王文远自然也无法洗清自己!
作为一个经常用枪跟敌人说话的人,而且又处在争强好胜的年龄,他很少有这么好的耐心给另一个盛怒的人去好好说话?
然而现在面对一个失去导师和战友、自己也负伤在身的自己的亲人、兄长,他也只好忍住不快继续劝说:
“哥~请你……”
“王副大队长,请叫我王文远,我现在不是你哥!”
王文远依然怒气难消!
“你能不能冷静一下?你这种态度能解决问题吗?”
“我冷静不了!牺牲的是我的老师和战友!你才跟他们见过几次面?我们曾经天天在一起战斗!现在他们被狼浩践的被狼浩践;被判枪决的说不定这会都被野狗掏了心肝肺!谁给他们收尸……”
王文远说着说着突然拖出了哭腔!
西郊的荒坳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枪声……
正擦眼泪的王文远猛的抬头~
他看了一眼王永祥,王永祥也正侧脸望着西郊方向~
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痛苦的表情~
他们都明白:刚刚被宣布死刑的12名赤卫队员们遇难了!
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王文远突然一把揪住王永祥的双肩:
“王大队长:你不是游击队长吗?你不是日能的很吗?啊?你为什么不带人来救他们?啊?你在这调查我!你跟我在这磨什么牙?有本事、有这磨牙的功夫,你为什么不把他们给我抢回来……”
他用力抓住王永祥瘦削的肩膀摇晃着~
一个是二十多岁的粗壮的兄长~老鸦沟赤卫队的中队长;
鹰一个是十八九岁瘦小的兄弟~新阳县游击队的副大队长~
命运,让他们此刻都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心灵煎熬!
用力推开王文远抓住他的手,王永祥的双肩差点被胖哥给抓碎!
揉揉双肩,王永祥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的说:
“谁说我不想救他们?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救他们?我们这几天一直在想营救的办法,但是我们救不了!救不了你明白吗?就我们这不到百十号人,能干过一个保安团的正规军吗?即使我们能进得了城,进得了看守所,但是能带着他们活着出得去城吗?……”
王永祥说的是实话!
自灰狗子贴出公告那天,赤卫队的通讯员、赵铁匠的侄子赵铁娃早就连夜把消息送给了游击队!
王永祥亲自带领精干小分队赶到新阳县城附近的接头地点,并对被俘赤卫队员关押的地方进行了抵近侦查!
铁匠的侄子赵铁娃自幼习武,身手不凡!加之他跟叔父常年打铁,抡大锤练就了一双无与伦比的臂力!
在13名赤卫队员被俘的第二天晚上,他就利用自己地形熟悉的优势,从北沟边的城墙拐角处,绕开哨兵,用两把匕首轮换扎着城墙,像壁虎一样攀上了三丈多高的城墙垛口,然后放下绳子,把王永祥和其他几个游击队员拉上城墙。
然后,他们悄悄摸近新阳保安司令部关押赤卫队员的地方……
然而,狡猾的高振乾显然知道这些chi色分子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戒备异常森严,外面的人很难接近!
他们也曾经试图通过当地政界的熟人打听消息,对方也连连摇头说:“就甭费那劲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
他们今天混进县城的广场,就是想在公审之日再看看情形,如果有可能,就制造混乱,趁机劫法场!
然而看今天这阵势,就凭游击队那点家当和战斗力,如果硬来,恐怕是飞蛾扑火,最终成了给灰狗子上门送菜的……
然而,王文远哪里知道这些?
听了王永祥刚刚那一番话,他彻底暴怒了:
“那你给我B哒个锤子!你这么日能的咋就救不了他们?你不救,也救不了,为什么拉着我也不让我去救?”
西郊的枪声彻底让王文远失去了理智!
“你那是去救人吗?你是去送死!”
王永祥一语中的!
“送死就送死!跟弟兄们死到一块,也免得让人怀疑我是P徒!”
“你~”
“你什么你?你不是要调查吗?你不是怀疑我吗?你不是要抓我吗?来啊!枪毙我!正好让我去地下陪郭老师,陪赵铁匠,陪我的弟兄们……”
王文远的眼睛血红,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两团火!
“调查是必要的组织程序!跟救人是两回事!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
“我胡搅蛮缠了吗?你胡搅蛮缠好不好?放着营救战友的正事你不干,你把我拉到这儿给我挖坑下套使绊子!你本事大了,领导当大了,你的心也大了!死的人你救不了,活着的人你也救不了?你看着我像P徒吗?”
“P徒的脸上写着字吗?”
王永祥反唇相讥。
“好,既然你这样看待我,我也不跟你在这扯P拉杆!我给我的弟兄们收尸去!”
王文远扭头就走。
“站住,你现在不能去……”
王永祥一把没拉住,王文远已转身朝东门口走去~
“拦住他!”
王永祥话音未落,城门外的小巷子、城墙根钻出四个农民打扮的精壮汉子,他们从四面拦住王文元的路~
“吆,呵!带人来了?好啊,带人来了你不救人?你在这跟我扯这闲篇哩!”
王文远怒悲交加!
几个人把王文远连推带搡的拉到僻静处,王永祥说:“你现在去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找死去啊?”
王永祥用手指了指城墙上已经被风刮的丝丝缕缕的告示~
“看不见到处在逮你吗?自投罗网去呢?”
“你这么知道那是在逮我?我都成叛徒了,我邀功请赏去!请灰狗子赏我一颗花生米!TM死了也比当缩头乌龟强!”
“谁是缩头乌龟,啊?我们不能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啊!难道为救几个人,我们还得再搭上几十个甚至百十号人的命吗?难道要我带人来攻打县城吗?亏你还是个中队长,你会带兵吗?你打过仗吗?”
王永祥对比自己大好几岁的的义兄连讽刺带打击的!
“……”
很显然王永祥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我去给我的战友们收尸总能成吧?”
“这会肯定不行!现在去,灰狗子肯定还没走呢!你去不是自投罗网?”
……
在东门外羊沟圈沟底的一个塌窑烂庄子,王文远、王永祥和几个游击队员一直躲到天黑!
他们不敢穿城而过,怕被灰狗子认出来,只好沿着城北的沟畔一路蜿蜒,直奔城西的荒坳!
西郊的荒坳离城有四五里地,本来就是一片乱坟岗,老百姓也叫“万人坑”!
即使在大白天,人走到这里也是头发直立、头皮发麻!深更半夜,这西坳里更是瘆煞的吓人!
猫头鹰和呲叫子的叫声,加上四处游荡觅食的不知是狼是狗的野物,更增添了几分阴森可怖!
然而这些对经常夜间活动的带枪的人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好怕的!
白天遇难的十二位赤卫队员的遗体,不知被什么人已经一个个的摆放整齐,全部头朝北脚朝南,朝向老鸦沟方向!
王文远、王永祥卸下头上的帽子,几个人一齐向牺牲的战友们鞠躬致敬!
没带工具,他们折下一些树枝、铁杆蒿等,把战友们的遗体一一掩盖,然后用手掬土,一把,一把,一把……
他们就这样掩埋了这些遇难的赤卫队员,也掩埋了一段有关老鸦沟赤卫队的故事……
(2)夜潜
柳树湾是不敢回去的!
黑松岭也不能长住了!
不只是怕灰狗子搜查黑松岭,游击队也不允许王文远再待在黑松岭养伤!
老鸦沟赤卫队整体罹难一事,作为游击队鹰控的唯一幸存者,王文远有太多的事需要向组织说明?
本来王永祥要带他直接去南塬游击区,但是当他得知毛丫姐已经身怀六甲,他也想回去看看自己生长生活了好几年的黑松岭,看看干大干妈和毛丫姐!
还有,听说胖子哥本来前几天半夜里血里糊拉的回家,把全家人吓了个半死,这次如果再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全家人不知他是死是活,还不得急死?
为了不引人注意,王文远和王永祥等从西郊直接奔老鹰沟边的西王庄!
步行大约十里路,从西王庄的疙瘩峁下山,翻过一条自北向南流淌的大河,再爬上对面的山,那就是黑松岭了!
年轻人的脚程快,两个多小时,他们就赶到了。
到黑松岭的时候,天还没亮。
这里是王文远和王永祥一起生活了三四年的地方,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怕惊着家里人,他们没敢直接进庄子院!
在距离庄子院西边不远处是打谷场。
打谷场是在一块平睑地上修的,靠睑楞挖了两个小窑洞供避雨和看场用,庄稼人一般都叫场窑子(在后面加个“子”字一般代表小的意思)。
现在不是碾场的季节,场窑子空着,放一些烧炕用的柴草。
正好他们也走累了,钻进场窑子,铺平麦草,他们一觉睡到大天亮!
“丢”了两三年杳无音信的干娃回来了,王老跎一家别提多高兴了!
跟毛丫一起“嫁”过来的祥娃回来了!
毛丫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过来看祥娃~三年多不见,祥娃已经成了一个门扇一般高的大人了!
见到以前形影不离的毛丫姐,祥娃只叫了一声“姐”,就眼泪滚滚的哭了起来~
想不到,这个游击队的副大队长、威风八面的“娃娃S令”,在见到亲人的时候,还是孩子一样!
快当妈妈了,女人天生的母性,让她有一种自然的成熟!
毛丫用双手给祥娃擦去眼泪,嗔怪的揪了揪祥娃的耳朵~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一走就两三年没音讯!你还知道回来啊!”
祥娃恍惚间有一种久违的、如被母亲嗔怪的那种感觉……
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故意夸张的捂住耳朵说~
“哎呀,疼死我了!你揪了我耳朵,我以后更还咋么听话了?”
一家人哈哈大笑!
几个游击队的战士也低着头偷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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