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十二岁之前,在我们的街里住,所谓的街里,东北话来讲就是街中心的地段,那里有国营饭店、国营百货、国营食品店……那𠆤时候是计划经济体制,四人帮还没有下台。
可是那时候住的房子却是父母租借的,是一位半语子大爷的房子,所说的半语子,说起话来乌鲁乌鲁的不清楚,但是我们却能听懂。
半语子大爷他孤身一人在这小县城生活,有父亲与姐姐在牡丹江生活,可是在我印象当中他们只是来过两次。他夏天的时候给生产队看青,那时候的生产队大帮哄,细致的农活他不会做,只是做些简单的农活,挑粪、挖地……属于出傻大力的那种。给生产队看青,那得需要一个头脑很轴的人.凡是认死理认真的人,不怕得罪人。那个年代家家都吃不饱,总想占点生产队便宜。半语子大爷就临时当了黑包公,管你任何天王老子,想拿生产队的一针一线不好使。
他长得满腮胡须,个头一米七十多,但是驼背,没有人愿意做他媳妇,他也就打光棍了,我几岁的时候,他就四十多岁了……他养了两只母羊,一只公羊,公羊留种羊,配种也挣点零花钱。母羊卖羊奶,一斤才五角钱,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别人都在靠着生产队挣工分养孩子,他却多多少少挣点零花钱养活了自己。不需要父亲与妹妹操心,多多少少的还贴补着他们。
那个年代,能够吃饱饭算是最大的奢望。细粮只是缝年过节能吃上一顿,其余的日子都是玉米面粥、窝窝头就着咸菜。半语子大爷经常是大锅里添上水,面盆里舀上玉米面,用筷子凉水搅拌成大ga da,放到锅里烧开几𠆤来回就好了。我们就站在锅台前看着他吃,吃的可香了,嘴边胡子也沾满了玉米汤,有时哈喇子会流到碗里……
我小时候的东北,冬季里很冷,他穿着锃亮的棉裤,还没有套外裤,一件空膛的棉袄,胡子拉碴的就像一个野人。惹得邻居家小孩都害怕见他,而我们姊妹几个𨚫是当他为家里人。
南北炕,一进屋是外屋地,两个锅台,土墙,茅草房,靠近大道边的院子的角落里盖着一个简易的茅楼(厕所)。这就是我对十二岁前的生存环境的印象。
后来我的父母攒了一些钱,又借了几百元钱,在东山坡上买了一处房子,那年我们放暑假的时候,我们就搬家了。
再过了几年,听邻居说半语子大爷生了一场病,让他父亲与妹妹接到了牡丹江去住,房子也卖给了姓梁的一户人家。
八十年代末期,那里又拆迁,又都住上了楼房,岁数大的老人们也相近去世了。半语子大爷也杳无音讯了……
今年我已步入老年人的行列——六十岁,我想他要是在世的话也九十多岁,近百岁的年龄了。也许他还在世,也许不在了。但是童年的记忆却在脑海中浮现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