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蓬远春 悠悠野游

蓬蓬远春 悠悠野游

春天来了，蠢蠢欲动。这不是说万物，是说咱哩。万物自有它的本性，由不得它自己。人却油蒙了心，被欲望指使着，扑东颠西，自以为乐，这不是蠢是啥？明镜亦非台，你擦拭个啥？可有人说了个段子：孔子见老子。孔子问：您最近可好？老子说：不过尔尔。孔子问：您的学问研究得如何了？老子说：陈陈相因，不甚了了。孔子说：听说您还给人讲课？老子说：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孔子一听，老子是高人啊，每句都是叠字成语。于是孔子说：愿与君饮酒畅谈！老子说：咦，我的杯杯呢？老子都说杯杯，你境界比老子还高？咱承认没有么，蠢人一个么，那就走么。

问题是咱走也不能胡球乱转，得有个章程么。你看人家古人，烟花三月下扬州，日出江花红似火，又整出个山花湿欲燃，不是桃花杏花梨花，是烟花江花山花。古人咋这有尿性呢？这跟人家行旅的方式有关么，一出远门，不是倒骑毛驴的的的，就是散发弄扁舟吹吹风，即从巴峡穿巫峡，站在船头，又没啥事干，就琢磨这玩意，直到品咂出最爽味道，把后人的路都直接绝了。

也好，省得咱走弯路了么。你总不能光看那些人造山人造水人造树人造花，就说你看到了春天。也不是傻不楞登对着花树瞪眼直瞅，而是要找感觉么。你只有到了那些野山野水，不去看也能觉着那树那花，然后格物致知的说，这他娘的才是春天。

下江南吧？咱这干巴巴的，去个水汪汪的地方么。可远的很么。那就下山南么，有江有山，望梅止渴，还不费油。说走就走么，路上日急慌忙，到了山南，一个个却麻卡的像新媳妇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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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水田，明晃晃的招人停车。春稻未栽，秋稻的残梗仍整齐的排列在水面上，一束春阳激射而下。那队列不好形容的，远观井井有条，近看却抖成小学生画的虚线。水面大多被绿色的水草和浮萍遮盖，露出的地方则反射着天空的蓝色。绿和蓝自然交织，异色互相映衬，油油的让人迷醉，又恐怕吹弹即破，这是水做的嫩肤吧。色彩迷幻的很，怪不得古人吟唱：春来江水绿如蓝，原来那是自然的存在，并非艺术的加工。正沉浸其中，有人却说：你看这像不像烧米汤时起的那层油油？哎，走些走些。拐过桥头，川道里是一座茶园。细细的田埂，一边是河道，一边是茶垄，修竹夹道，芭蕉仍枯，人歪歪扭扭踩着那细埂，脚下一滑便有跌下河道的危险。这是进茶园的唯一小道，咱一年走一遭如此狼狈，人家天天提篮跃过身轻如燕。有几个姑娘正在茶垄里忙活，一帮老男人就直奔人家而去，一个蹭在跟前，一个站在对面，问东问西，指指点点，咦哦啊呀，恨不得跟人家并肩战斗。这是羊碰上狼了么？姑娘的红袄，粉白的花墙，墨绿的茶树，远山的黛影，地气蒸腾，活色生香，拍照片的人境界就是高么，把这些都收到了镜头里，也留下了猫闻到腥味的证据么。茶树顶上那翠绿的嫩芽，被那水葱似的指尖一掐，就柔柔的落到胸前的小篓里，这就是人常说的把心尖尖都让人掐走了的意思吧？几个茶姑，却不愠恼，手指如飞，有问必答。一天采几斤？两斤。两斤能炒多少茶？半斤。采一斤能挣多少钱？五十。什么，才五十？这卖茶的一斤数百卖给我们，你们才五十？果然是无商不奸！一伙人都在那打抱不平起来，姑娘却回报以浅笑。人家要炒茶卖茶么，要买设备么，要置门面么，还要雇人卖么，我们只是摘茶呀。你看看，人家心平气和的靠劳动吃饭，你们糙啥？人家都不觉得冤屈，你们急啥？目的不纯么。再说，在这一大片地跟前，风都不打唿哨，河水也淌的无声无息，你们喊叫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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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梁而过，对面山坡上一垄摞着一垄的油菜花便丝丝蔓蔓地牵扯你的眼帘了。不是汪洋大海、怒放欲狂吗？怎么是丝丝蔓蔓，数条金线呢？人品不好，能见度不高啊。当地人说：你们来早了。顿时都瓜起来了，迷瞪个眼，在风中凌乱。你要说睁大眼珠子看，也还是能看出点啥的。看过整片的花海，也走过漫坡的花丛，但你见过数条金线从山巅抖下来，七扭八拐，左缠右搭，积点成线么？更妙的是它缠到山底，却一圈圈的盘旋，在一个鼓起的小山包上形成了同心圆。朦胧是朦胧了点，但隔着面纱更显妖娆么。前面说米汤的哪位同志又发言了，这是把一筷子油波面下到了沟里么！哎，吃货的人生，我们硬生生的不懂。

顺坡下吧，到跟前咱再研究么。峰回路转处，有人忽喊停。这地方视野好！可纵深到山的腹地。沿着那水道冲出的石板路，磕绊而下。两个妇女在半沟里锄地，头上搭了个白巾。一个就问人家，锄地呀，热不？你这不是废话么？热你能咋？你还能装个树？人家说：来了啊！是省城来的？这个说：哦么。转转。妇女说：一会走呀时要腊肉不？自家的猪杀的。答曰：要了在这地里也吃不成么。你这不是耍嘴哩么，不要你就说不要么，见了妇女话咋这么密的。妇女脚下，一畦白花开的乱哄哄的，蜂蝶飞舞。嫂子，这是啥花？萝卜花么。瓜眉实眼的，还讲究在农村长大，连这都看不出，还好意思问。可你挡不住人家，又问：外是啥树？梧桐树么。啊！咦！这是桐树呀，不对么，桐树咋生了这么多的碎枝枝？妇女便不屑了：你以为桐树都长一个样？

下到半沟，时见野兰。一丛丛的散落，枯叶遮根，细条舒展成半圆，慵懒的像刚睡醒的猫。花苞正孕，偶有清发之姿，却藏于叶底，不肯示人。它不像高树上的花枝招展，不逢迎来客，你要想一睹芳容，你就得屈膝低头，它还爱理不理。正起身间，却见半坡一树梨花，才真个是花枝招展，在空谷的衬托下，像个粉头，招你过去。这就不由你了，脚带着身子，踉踉跄跄急步而下。按理说一身素装，梨花带泪，不是招摇的主啊，却掩过了那桃花油菜，独占了这一坡的春色。这是知黑守白么？出落成这样，却生在厕旁，六宫粉黛无颜色，难道又是告诉我们刘邦玉环的故事，英雄不论出处，美人莫问出身？树旁是两间半老房，一块土院，青草野花从渠渠缝缝随意冒出来。主人是两个乡汉，分居两屋，共用一院。木讷却又平和，招呼又不过度。取来小板凳，又拿壶和杯。然口齿之间，含混不清，手里指点，嘴里呜呜，不知所云。谈话如老人打铁，你叮一下，我铛一声。招呼完毕，即各回各屋，一人洗衣，一人坐于土灶前玩弄柴火。外面世事飘摇，这里却世事迟缓，人迹罕至，你能听到花落的声音，能感到时间被拉长，而他们，活在从前的岁月里，已失却了与外界交流的能力。坐在土院前，群山默默，人也无言。花气忽忽，蜜蜂嗡嗡，地气烘烘着，泥土刚翻过，葱花萝卜占一角，垄下的油菜正由白转黄。就那么呆坐着，春阳薰薰，有一刻便有点恍惚，脑子空白，人也迷瞪了起来，旁人呼叫也似未闻，回神后就觉得有点陶翁的意思，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哪！事后得知，这两个农人已鳏寡多年，各自独身，附近沟里有个妇人，间或过来帮忙，日子便也痴痴呆呆的过来了。怕是我们要如此呆久了，也会痴呆起来。起身上坡，却时时回头瞅那棵树，心想为什么不栽桃树杏树，偏偏栽一棵梨树，而且就一棵，这是不是天命呀？一个却说：你瞎球想，就是为了吃梨么，一树梨够两人吃了呀。另一个却道：这是路标么，山里无灯，到了夜里，黑麻漆漆的，看见那一树白，也就看到家了么。我说：这浪漫是浪漫了些，却是胡球浪漫，那一树花落了，你回个家还要满山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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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盘旋，景也盘旋起来了。路上面有个水库，一股细流顺沟而下。许多人就爬上去照像。水库有啥照的，这一看就找不到重点。这水库是为了给梯田供水的么。梯田就在眼底，你却围着那股细水乱拍？沟咱见多了，有水的沟咱却很少见么。人就激动了，撒丫子扑到跟前，俯拍仰拍，蹲下站起，没一个消停的。有人就仄着身子顺着那斜坡蹬蹬而下，过一会蔫扑塌塌的回来了，说近看不如远观。这你就属于事中迷么，看啥都要先看势么。尤其是这梯田，从一个山头层层叠叠顺势而下，也是随山赋形么，你不能进去，进去就成局部了么；你也不能只看一层，看一层就成了平面么。你得先沿着山头一个一个看么，再看各个山头的联系么，再选一个代表性山头看。这一看，才看出味道。哦哦，把你能行的，你继续么。你看，总体来说，每个山头不管朝向如何，总有一个去向，就是沟底么。沟底是啥？是河道么。河道绕来绕去，各个支流又汇入汉江。顺着汉江。咱就到了紫阳了么。你这胡咧咧啥，叫你说梯田哩，谁让你说汉江？那好么，咱就说梯田。你看，梯田顶上往往长着一堆松，高低错落，撑起了数把绿伞。梯田下面，又往往长着一畦油菜，黄澄澄的围在脚下，像主席台周围摆的花么。梯田被围在黄的绿的中间，就是演戏的舞台么。停停停，说了半天，还没说到重点，说梯田。好么，梯田就是自然界的线么，不管咋绕，总是个椭圆么。你不要被那田垄迷惑了，那垄线下面是自然形成的原本就有的地畔么。只不过庄稼人为了蓄住水，才加了垄让这线更加明显。这个垄因为泥土垄的，自然就会疙疙瘩瘩，高低不平，远看又成了点么。至于那水面，为啥一层一层的？因为这里没平地，只能是顺着地势落成一层一层的平面么。放水进去，太阳光反射，就成了一面面高低不平不规则的镜子么，大家才觉得既刺眼又养眼么。总而言之就是要有变化，就是点线面的结合，这你经常弄画哩咋就不懂？哼哼，好像有点对劲，那你说为啥那线为什么那么好看？而在一块梯田中又分成两半，中间人为修个田垄？这个问题提得好！一看你小时候就没绕过地。浇地的时候，水来了，你不能对着整片地挖个口子就不管了。一个是这样是漫水么，一整片漫过去只湿了地皮。再一个，要分片浇，先聚住一片，让它渗透，再浇下一片。这样才能浇透，省水么。你要聚水就要垒个地垄，这就和梯田当中那个垄是一样道理么。至于那线为什么好看，这是自然的造化么，自然就会这么牛，没道理可讲。咋样，我这也叫上知天文下懂地理吧？行了，別哔哔了，最权威的答案咱得问种田人，肚子都饿成马了还在这白活啥？

吃就吃么，说了半天咱也饥了么。看到一家，人稠稠的，不去不去，咱不能饥不择食，还要吃个独食么。白总，那咱中午到底搁那达吃？顺坡继续走，算走算看，哪家人少就在那家咥！有个男人站在路旁，身后是新崭崭的三层小楼。师傅，有饭么？有有有，来来来，我打电话叫媳妇回来给你们弄，说完就掏手机。这好，就努这儿咥！话说找到小时候到地里喊家人做晌午饭的赶脚了。一伙人顿时来了兴致，倒水喝茶。掌柜的拿出了一箩刚摘的明前茶，叶子翠翠的让人看了口舌生津，都捏了放壶里。老板问洗车不？要洗你随便洗，咱不要钱么。就捏了水管准备冲，却呲了自己一脸，你在城里还轮不到自己洗，这可过了手瘾。正洗着屋里的回来了，袖子一挽问吃啥呀？看着闹么，拣点时蔬看着做么。边上的簸箕里放着几条子腊肉，油黑发亮。主人有三个娃，老大溜了，老二是姐老三是弟，却懂事勤快，一会搬凳倒水，一会又拿几根葱捏了水管洗，到厨房打下手。当地的朋友说这里经济不发达，资源稀缺，房却家家盖得洋火，都是三层，要花五六十万。掌柜的说他准备搞农家乐，一层可住十几人。你上楼随便看么。上了个洗手间，干净整洁，墙上瓷片上镶个美女冲你笑，明眸皓齿无脂粉气，跟城里包装过的明显不同。楼上四房一厅一卫，皆清清爽爽。客厅挂着壁挂电视，一圈沙发，几下铺毯，窗外即青山重叠，沟壑纵横，看得人眼都红了。片刻间菜上桌了，鱼腥草、香椿鸡蛋、油菜杆、野菌腊肉。人便涎水下来了，吃得咯吱咯吱，嘴角流油，刚止住饥就喊：下面下面！面端上来，没想到山南人还能做这么筋，吃得脖子上筋都暴起了，还嫌面少，几筷子就挑完了，又羡慕掌柜的娶了个好媳妇，擀得一手好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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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继续走，这才到了关键地方。阵势比前面的大多了，川道边几座大山坡全是明晃晃的水田，绵展的就像姚明斜躺在那里，原来前面看的都是潘长江呀。它不像前面地短坡陡，不是扇面也不是斗方，是八尺丈二，是四条屏拉得展展的。尽头处是大片平地，视野开阔，龙盘虎据，这就是宽银幕电影么，而且水面平阔，显然分辨率不止 720P,起码 1080P！古人说积水连山胜入画，真是应景的很。前面就是漩涡镇，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叫漩涡。一路走来，有的地方的梯田从山顶旋来旋去，最后在圆山坡上形成了圆窝。有的地方则形如太极图，阴阳互扭，又拧成圆心。自然的造化加上人为的劳作，真是一幅好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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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镇政府上了个厕所，沿汉江盘山而下，就到了江城。嚯！一条碧江半围城脚，新楼旧楼勾肩搭背，互相拥挤在一座山上。咱这就是看相片哩么，人在画外，旁观者清吗。整座城外墙多为白色，倒映在水面，色系分明，素雅动人。城内街道以 S形攀沿而上，街头狭窄却未见堵车。为甚？大部分街道都是单行道，你走过头了只能绕一大圈回来。宾馆不多，车位没有，所有的地方都占严了，平地不多么。外地车集中停在停车场，坡道陡的都立起来了。夜色阑珊，华灯初起，一座山上也星星点点起来。临江边上修了个广场，一座楼上亮起 “江城 ”两字。广场舞正跳的热闹却不喧嚣，有山有水还怕你这点动静。走呀看呀，其中有人每到一地必去观摩广场舞，一次见有老头搂着少妇跳，便糙哄哄的说：走走走，老不正经么。这次却瓷在那里，说：这好么，清清爽爽，规规矩矩。原因是这都是中老年妇女扭来扭去，队伍纯洁的很。那边还有几座蓝球场，正打的欢实。这就是一座城的公共中心么，你看当地人幸福指数高不高就到这看么。吃啥呀？夜市么。到了夜市，有烧烤，有炒菜，就是没面么。人家也不招呼你，爱吃不吃，来了就坐。菜酒备齐，把戏开开，就喝将起来。有人谈兴颇浓，有人却惦着江边的夜色。吃毕下江，台阶陡峭，忽东忽西，有人就说：这地方送水的工资肯定高。你想啥哩，给你个高薪叫你送水你干不？不过这城里肯定胖子少，吃完饭散个步，肚子里的吃食就消化了。原来的老房大多拆了，偶见道边有独独一座，上覆石片，薄薄的几层，参差盖着。这不注意，一脚踏上去，便掉到了人家床上咋整？这操的啥闲心，没见从那石片缝里漏出的灯光吗，你又不瞎。可人家就是个操心的命么，在逼仄的石阶旁，挂着县林业局的牌子，又管不住嘴，说：要是总理来视察了，这还叫老人家爬半天么。转了一圈，沿阶又上到广场，跳舞的人已经散了，没啥看的，就立在一块牌子前使劲瞅，嘴里啧啧着，说：別看地方小，政治清明么。原来牌子上写着县上四大班子的联系方式，书记县长打头，每个人的照片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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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早要去茶山。出了门却看到了茶市。茶农茶商都拿蛇皮袋交易，价格不菲。到了茶山，选一家坐下，鸟语花香，清风徐来，却有田园的味道，人便形神俱散，惰性四起，要了几杯茶，准备消磨这风光。半坡就是茶园，经纬分明，纹路清晰。茶树却小，叶子上虫眼密布，说明不打农药么。主人一家炒茶卖茶兼开农家乐，日子清闲滋润。守着茶园，从明前到中秋，摘茶四次，一年也就到了头。吃毕午饭，去了河道中央的五省会馆，古树参天，大殿峨然，厅堂寂寂，四周的壁画已斑驳不清，是清朝时的遗物。想当年，这里也是茶商的码头，歇歇脚、喝杯茶，寒喧几句，便立在船头，羽扇纶巾，拱拱手，一叶扁舟便鼓帆而去，那是何等的景致！

古人登舟而去，咱也得打道回府么。来时意气风发，回时却蔫头耷脑。一上车，便呼噜震天。咱当车夫，不能睡么。不能睡就想古人的佳句么：采采流水，蓬蓬远春。窈窕深谷，时见美人。想这就是给此行写的么，贴题的很，只是美色收了几箩筐，美人却只瞥了几眼。要给人家炫耀一下，叫都叫不醒，回头一看，几个人东倒西歪，哈喇子糊了一脸。

乙未年明前散记之。lao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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