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的和放在心里的

曾国藩曾经说过一段话，大意是人应该有所言有所不言，谋事在人是要说出来的，成事在天是放在心里的；善有善报是说出来的，万事有命是放在心里的；仁义礼智信是说出来的，虚无冲淡是放在心里的。我觉得他还有些意思没好意思说，就是忠信孝悌是说出来的部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放在心里的。

孔子一生述而不作，所谓“述”其实是把古人的文字事迹整理修订，所以有了一本《春秋》。《春秋》属于纯净版历史，里面把很多孔子认为不利于人民教化的东西都删减了，孔夫子本人也不否认。“功我罪我其惟春秋”，意思就是爷确实是把有些东西删了，但是爷是为了你们好，怕你们看到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你们以后捧我骂我，肯定也都是因为爷这本春秋。

这个世界有两套运行法则，一套是可以放在桌上说书上写的，如果大家都按这套法则做的话，那整个世界的运转就会非常有序、和谐，每个人都得益于此。但是前提是所有人都遵守这套法则，人们经常把这套法则叫做道德。如果有人希望获得更大的利益，就会转而遵循另一套法则，这一套法则只能放在心里想，不能说出来。人们经常把这套法则叫做私利。

在博弈论里有个定理：在一场博弈游戏中，如果每个人都遵守一个在自己看来并非利益最大化的原则，那么最终结果可以实现全局利益最大化，但是如果大多数人遵守这个原则，而少数人不遵守，那么这少数人会获得更大的利益，但是会造成其他人的利益受损。问题是如果人人都这么想，人人都不遵守，那么最终结果往往是全局最劣，每个人获得的利益都很少。这些需要人人都坚持的原则就是道德的由来。比如如果大家都遵守交通规则不闯红灯，那么整个社会运转安全、高效，这是全局利益最大的结果。但是如果个别人闯红灯，他就比别人节省了时间。但是如果人人都这么想，然后人人都闯红灯，那整个社会就会出现交通堵塞，车祸频发，社会运转变得危险而低效。

曾国藩和孔子的意思就是希望通过教化，实现让所有人都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闯红灯这种思路存在，所有人生来受的教育就是红灯停绿灯行，从而整个世界变得无比和谐。

但是这种通过让人们不明真相而实现理想状态是不可能存在的，人人生来趋利避害，有利可图的时候人们就会变得无比聪明。他们俩这么做也是不负责任的，因为这剥夺了人们知道真相的自由，而且还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

博弈论里，这种博弈局面有两种情况是稳定的，一种是大家都破坏规则，一种是大家都遵守规则。那也就是说人人都遵守规则是可能实现的，但是要求人们有很高的素质，从而心理明白自己不遵守这种规则会有怎样的后果。

如果以后我的孩子站在人行道前踌躇时，我会告诉他闯红灯和不闯红灯分别有什么好处，但是他有选择闯和不闯的自由。也只有这样他们选择了不闯红灯的话，才会真的永远不会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