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门的南乡起义,与秋收起义、平江起义、湘南起义、桑植起义并称为湖南省五大农民起义,是全国工农革命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的爷爷,就是南乡起义的骨干之一。
爷爷在我出生两年前,就过世了,他的英雄事迹,大部分是父亲口述于我,少部分是听附近的老人所说。
爷爷姓张字天林,出生于1903年,黄埔六期步兵科二大队长沙分校肄业,中共党员,石门南乡起义期间,是袁任远(曾任湖南省政府副主席,青海省省长,中顾委委员)的得力助手。
爷爷排行老六,也是老幺。当时的张家重武轻文,三个哥哥对拳术套路略知一二,但不通文墨。爷爷10岁时,家境稍微宽松,请来本地秀才教授四书五经,期间兼学拳路。
弱冠之时,诗书精通,二指禅能戳断老火青砖。一套少林罗汉拳使得虎虎生风,是当地颇有名气的文武全才。
17岁独立门户,开馆授徒。
1923年,20岁的爷爷看不惯当局拉壮丁,强征各种苛捐杂税,毅然放弃了教学。远走他乡,只身闯荡江湖!
游侠似的经历,熟悉了湘鄂川黔边境的风俗人情,也锻炼了他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性格。1925年年关,得知黄埔军校长沙分校招生,遂报考,1926年2月,顺利录取进入黄埔军校步兵科2大队,校长石醉六,夏曦任政治部主任。
1927年5月,军阀许克祥制造了震惊中外的“马日事变”,摧毁学校建筑,枪杀进步学生数十名,抓捕学生不知其数。老师、教官自发离校,学生解散。爷爷也于当年腊月二十七,回到了阔别4年的家乡。
爷爷回来后一家人得以团聚,曾祖父母劝他就在当地乡公所找份工作,也好立业成家。不管家人怎么劝,他就是不依。
年后的正月初二又准备外出闯荡,时局动乱,曾祖母不想看到儿子只身闯荡,又没有办法说服儿子留下,曾祖父只好找来爷爷的好友朱子注给他做工作。
朱子注得知爷爷读书回来,暗自高兴,就在当天的晚上,邀约爷爷一同到官渡姚家桥贺文成家喝酒,席上家事、国事无所不谈。年后的日子,爷爷在校长朱子注的引荐下,结识了袁任远,做了临石联立崇秀寺小学教员。

崇秀寺,位于石门和临澧交汇处的晓星山东段半山腰,四周古木参天,人户稀少,有个穷苦老头在这里当庙祝主持香火,是个秘密开展革命活动的好地方。这里既是南乡起义火种策源地,又是当时石门、临澧、桃源、慈利四县中共地下党组织的重要活动区域,石门二区苏维埃政府和二区区委机关就设在崇秀寺。
25岁的爷爷,做事胆识过人,很快得到袁任远的赏识,并以兄弟相称。爷爷在崇秀寺以教员身份,半日帮助家人干农活,半日上课,秘密动员两个哥哥(大哥张国清[烈士]、四哥张榜清[烈士])加入游击队,同时还带动周边贺云成(烈士)、贺良成(烈士)、胡光朗(烈士)、周民山等十多人加入了队伍。
袁任远带着爷爷他们,利用学校这个合法阵地,向青少年宣传革命思想,利用走访学生家庭的有利时机进行秘密串联,发展党员,充实革命力量,壮大革命队伍,为南乡起义做准备。
1928年3月,武装起义行动计划基本确定,组委会成员贺美霞,却连续2次不参加会议。
爷爷找到他询问缘由,他说,跟着你们闹革命,我有些害怕,怕你们胳膊硬不过大腿。他的说法引起了党组织的高度重视,袁任远派爷爷暗中调查他。经过跟踪发现,贺美霞已暗地里加入了国民党地方团防创办的“志忠学社”(属国民党伪政府地方维持会组织)。
为了不泄露南乡起义行动计划,袁任远命令爷爷带着两个游击队员,神不知鬼不觉的结果了贺美霞,这也是爷爷第一次为了革命大开杀戒。
秘密的军事准备,还是惊动了当地反动派。他们非常恐慌,很快请来县警备队清剿游击队。三月十六日,八个警备队员投宿寺垭铺,区委决定消灭他们。
当晚深夜,爷爷带领一个分队,从营地陈家桥出发直奔寺垭铺旅馆。当游击队员破门而入时,敌人才从睡梦中惊醒,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做了游击队刀下鬼。

游击队夜袭寺垭铺取得成功,对南乡人民鼓舞很大,进一步激发了他们的革命热情。袁任远决定趁热打铁,干脆把反革命据点南乡清乡委员会和伪团防局所在地——夏家巷杜云助饭店一锅端掉。
夏家巷,乃石门南乡重要集镇,位于石门县城南六十华里处,东北、西、西南三面环山,东南一马平川。龙潭河傍街流过,狭长的街道两边小作坊、小商店、饭店、旅馆、烟馆、茶馆、赌场、牲畜交易行等一应俱全。

街道北端一家饭店与众不同,平常多为当地头面人物出入其间,老板是反动走狗杜云助。
1928年3月22日,是夏家巷赶集日。街上人头攒动,叫卖声不断。二区游击大队侦察员周道明装扮成牛贩子,赶着一头大黄牛进入耕牛交易行,拴好牛后,独自一人来到杜云助饭店。
他进门听到内屋有麻将声响,便拣了僻静处的饭桌坐下,向店伙计要了点素菜便饭,边吃边细听动静。不一会儿,听到内屋有几个人七嘴八舌议论着:
“怕什么,我们有十几条枪,还怕游击队几把单刀不成?”
“老兄,话不能这么说呀,游击队人多,又诡计多端,不是好对付的。”
“你们别争了,今天夜里舒爷(团防局头目)开会,一定能研究出个好办法对付他们的。”
周道明听到这儿,心里一怔,觉得今晚是个好机会,付了饭钱,喝了口茶,若无其事地走出饭店。出门时,正碰见有十来个背枪的人被杜云助迎了进去。
出饭店后,周道明火速赶往陈家桥报告敌情。袁任远、佘泽元(游击队司令员)等领导召开紧急会议,商讨捣敌方案。
根据敌我双方武器装备悬殊的情况,决定用“引蛇出洞,贴身近战”的办法克敌致胜。
据此,佘泽元司令员作了如下战斗部署:一区游击大队各人手持火把(暂不点燃)在集镇周围设伏,闻信号声(鸟铳)点燃火把,齐声呐喊虚张声势,把开会的匪徒从饭店引出来。
二区游击大队肖炎泉带数十人埋伏在饭店大门外,待敌人出来后扑上去速战速决。爷爷带十多人守候在饭店后门口,以防敌人从后门逃走。
当晚十点钟左右,游击队员各就各位准备就绪,静等行动命令。夜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声,和饭店楼上不时传出匪徒的嬉笑声及麻将声。
凌晨一点整,一声沉闷的鸟铳声,打破了深夜的沉寂。顿时,集镇周围火光冲天,喊杀声大作。
“烧掉土匪窝,活捉舒集吾”
口号声此起彼伏,正在饭店楼上打麻将的匪徒顿时惊慌失措,慌忙跑下楼打开大门往外跑,但刚出门便遭到肖炎泉他们一顿猛砍,前面几个家伙当场毙命,后面的见势不妙,马上缩了回去涌向后门。他们打开后门,不见有什么动静,庆幸“天无绝人之路”,稍舒缓一口气后,赶快出门逃窜。
可没跑出几步,爷爷等人从黑暗中一跃而起,有如猛虎下山,刀光过处,惨叫不断,这群匪兵无一漏网。
这次突袭行动,杀死了反共“团总”梅春甫、清乡委员陈海秋、反动劣绅闫谷生、反动走狗杜云助和十多个团丁,缴获步枪十二支,手枪一把。
当晚楼上所有匪徒无一逃脱,但不见舒集吾踪影。原来舒集吾临时改变计划,当晚没有过来召开秘密会议,侥幸躲过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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