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前,我想去看你。
那天心情特别低落,低落到想哭却哭不出来,我瞪大眼睛,尽量去想,早上要不要蒸馒头,还是做一个沙琪玛。
我找了很多事情去做,拍了一个笑眯眯的小视频,转发了以为有意思的朋友圈,就是不想去想,去看你这件事。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那天没去看你,因为你喜欢有烟火气的生活。头一天晚上你转发了武汉鸭脖的照片给我,我回复说,哈哈,你居然喜欢这个。
前天,你发了一个袋装的四川麻辣味的兔头照片给我,我回复说,哈哈,你喜欢这个?本地那家老四川饭店里卖这个,等疫情过了,我们约起来。
大前天,你发了一个搞笑的视频,大家在跳革命舞蹈。我回复说,哈哈,你喜欢这种舞蹈吗?
大大前天,你发的是超市特价的宣传页,我回复说,这个好。
上个星期,我显摆着拍了一个自制红萝卜汤照片给你,你回复我说,我勒个去这猪食是谁做的?其中,猪字用图片猪头代替。我被打击得有点低落。
转天你就发了一个文章关于可以领取政府失业金的介绍。我回复说,谢谢关心。
就在我心情特别低落的两周前那天的前四天,你发了许巍的《蓝莲花》在我们的群里,我回复说,哈哈,你喜欢这首歌啊?我也很喜欢。Y哥接着也发了吉他弹唱,我也发了自己唱的歌凑凑热闹。
之后,群里一片寂静,你没再说话,我也没有,因为过两天再发也可以,反正就是闲聊着,早一天说晚一天说,说多一点,说少一点,都没关系。
三个月前我再见到你的那天,以为与你初相见,因为你同去年九月或者十一月的你,样子完全不同。
去年九月的你是削瘦的,十一月的你是开始发福的,而1月23日的你是胖乎乎圆墩墩的,像个笑面佛。
张口闭口你喜欢与Y哥抬杠,听着你们聊天可热闹,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快乐,虽然我看到坐在你身边J姐从眉间散发出的忧愁和淡淡的哀伤。这是一种我不懂的心痛,因为你在,我以为窗外那些阴沉的云和将下未下的雨,是一种独自神伤的自作多情。
你悄悄告诉我,你知道吗?我有病。
我的心咯噔一下,立刻想起了去年九月和去年十一月的你,是你,就是你,没有第二个人,只是病魔把你折磨成我眼中的笑面佛的样子,都是化疗那只魔掌。
是吗?一点不像!我觉得你看着好精神。我强忍着心中霎时间像洪水猛兽般袭来的痛,笑着看着你,好像这就是最后的时光,我要努力记住你每一个最后的时光。
没关系,我已经治好了,就是有点后遗症,现在腰疼,走路有点费劲。你信心满满地说,腰挺得直直的。
那就好!我绽开最甜美的笑容,眼里那些重重的液体被我拼了命压在眼里,你一定不喜欢看到别人哭哭啼啼的,就像你说的,病都治好了,哭什么。
你费劲地爬上座位,我赶紧把胳膊递过去,你抓住我的手腕,慢慢地坐上去,大力地朝我挥手,每挥一下,我的心就抽紧一下,生怕就连离别都要张开手掌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倒数。
今天我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心情蛮不错,太阳出来了,关山樱在风中不住地飞舞,比艺伎的舞姿还妖娆,我在想,离别的季节很浪漫,人间真的值得,这是你的哲学,我要学习。
去花店挑了一种很特别的兰花,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但一定是稀有品种,就像你特别的性格,像太阳一样温暖,就算全世界的人说来日不多,你笃定能战胜病魔。店员问我,要大红的包装纸吗?与花很合衬。我拒绝了,要白色,素净的白色,让你清静些。
按了门铃,J姐开门,一身素衣,一脸憔悴,“你来了?”好像知道我今天会来。
我还是坐在上回来看你时坐的同一个位置,靠门边那个单人沙发。J姐也是,我记得上次她也是坐在靠窗的那个单人沙发。上次我去给你们送口罩,那时疫情刚开始严重,我怕你们没口罩。
你颤颤悠悠地来开门,“来了?”头上戴着往日总戴着的那顶帽子,不戴的话,光头容易受凉。“坐。喝什么茶?”
“什么都行。”
我偷偷看了看上回你坐的那个长沙发,依旧是浅色的毯子铺在沙发上,空空的,没人坐着。
“姐,我听说的时候好像是周三还是周四,完全不敢相信,觉着这一定是弄错了,周二他还给我发武汉鸭脖照片,你说第二天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我不相信!这是假的!那一周我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现在也不能接受!”
呜呜呜呜呜呜呜。
堆积了两周的泪水不再受我的控制,任何控制,奔腾而出,我就是不相信,今天来看的,只是一个存在于我脑海中的你,所有与你有关回忆,那些发过的照片,开过的玩笑,大口大口吃羊肉的你,全都是我自己在脑海中出现的片段和影像,你坐过的沙发现在是冷的,是空的,是寂寞的。
我来看你了,我知道你一定知道。
两周前我就想写些东西,但不知如何下笔,手放在键盘上都在发抖,眼泪也是,眼睛总是迷糊一片,看不清。
现在键盘前又堆起了纸巾,擦眼泪擦鼻涕擦去悲伤。
你不喜欢悲伤,你喜欢热热闹闹的人间,那么地留恋那么地坚强。
你可以嘲笑我的厨艺很糟糕,可请你不要笑我写下的这些与你有关的文字,每一个都饱含回忆和怀念。
Z哥,大家都很想念你,我知道你能感受到,就像你感受到每一个呼吸的时刻每一个欢畅的瞬间每一个大口吃肉的痛快。
我来了,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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