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一个很安静的姑娘,是有眼缘的那种人。虽然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选择我作为倾听者,我愿意去尝试。后来我也曾经问过她原因,她的回答很简单:随机选的,感觉你不像爱评判的人】
接下来的文字将以对话形式记录:
她:“你能同时感知身体里有其他个体存在的经历吗?身体上的疼痛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我。”
我:“那是一种怎么的感觉?是因为疼痛你才能感受吗?是幻觉吗?”
她:“这不是幻觉,疼痛是结果而不是起因。随时随刻我都能感受到,此刻她们在做什么,她们的情绪,她们的思想,我没有发疯,也非常确定没有人格分裂,但是在这种被抢夺的矛盾之中,我很煎熬。此刻的我终于意识到前不久前夜里的梦境意味着什么。”
我:“噢?什么样的梦?”
她:梦里有两个我非常熟悉的人 不停的和我抱怨,诉说他们的问题、他们的立场,彼此不愿协作,不愿妥协。而我完全不知所措,陷入左右为难的中,也不知如何回应,紧接着就出现无数只可怕的异形硬壳爬行怪兽,面对我冲了过来,此刻身边的人瞬间四散奔逃,只有我独自一人拿着武器 对这这些怪兽玩命抵抗,因为我知道一旦被怪兽咬伤就必死无疑。但怪兽太多 渐渐力不从心,陷入困境,充满绝望。然后,没有然后了,当时从梦里醒了的我,充满了恐惧。一度以为梦境里人和场景应该是公司和同事,可是又觉得不想。因为梦里的人太过去熟悉。
我:“你觉得那两个熟悉的人是谁?”
她:“现在的我能意识到的是,之所以觉得梦里的人非常熟悉,因为她们都是我,都是在我身体的人儿~ ”
我:“你为什么觉得她们不是幻觉,为什么又很确定自己不是多重人格?”
她:“我没办法向你解释为什么我能确定她们不是幻觉,如果非要说的话,是因为我知道她们是我灵魂的一部分。至于多重人格,我也一度怀疑过自己,查阅的很多相关相关资料,有一点说服了我。
我:“哪一点?”
她:“多重人格的人,原来的人格是并不知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每个人格有其个别的姓名,记忆,特质及行为方式。”而我身体里的人都是我,记忆也是我。虽然特质和行为方式不同,但是彼此之间都是知晓的。
我:“那她们都是女的吗?是怎么出现的呢?”
她:“嗯,她们都是女的,都和我一样,”最初的她们并没有二个,而是一个。。。这要从17年的冬天说起,那时我辞掉赖以生存的工作,退掉租住的房间,寄存全部的家当,拖着箱子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去做志愿者。三个月后,当我一度认为自己有勇气走出过去的背叛和欺骗时,有力量重新和家人建立关系的时候,现实狠狠的抽了我无数个嘴巴。
我:“离开熟悉的环境和工作,我觉得是一个很大胆的举动。是因为感情受挫和家人关系不和才会这样?”
她:“是,但也不全是。虽然有他们的原因,但其根本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在那三个月的时间,是发生了什么让你觉得自己有勇气了?”
她:“那三个月的时光很美好,我去到一个法国的小村庄,因为信仰的因素,每年都有世界各地的人去那里,而我的工作就是做一些事情,去服务他们。”
我:“听上去很有意思,是不是在哪里发生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她:“是的,每周都会有不同的人来,每周都会有不同的新工作,我所接触到的人都很善良友好,完全没有娱乐措施,生活的简单和纯粹,到现在我都认为那是一个美好之地,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也是绝佳的逃避之选。”
我:“逃避?为什么会这么定义?”
她:“嗯,的确是逃避,可是当时我的是不知道的,那个地方太过去美好,完全和我的生活的世界是脱节的,在我自己营造的美好泡泡里,我觉得我自己成为女超人。可是一旦回到现实,泡泡就没了,女超人当然也是不存在的了。”
我:“有机会我很想去你说的那个地方看看,你三个月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我记得我回来的第一天,站在双向四车道的马路口,看着绿灯不敢过马路。”
我:“不敢过马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她:“我知道你觉得难以理解,但是我是真的不敢过马路,站在马路口忽然有种能理解《肖申克的救赎》里,那位坐牢坐了一辈子的老爷子,为什么最后会自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我可以感受到身边万事万物的存在,这个存在如此的真切,可我又觉得那些真切全是幻象。
我:“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身边的事物是真实的,但是同时你也觉得他们是假的?”
她:“你这么理解也对,比如说,我回来之后,我要找房子,找工作,重新开始生活,这些都是真的,我都知道,但是我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又觉得很虚幻。”
我:“听你描述的,我觉得有些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的那种感觉了,之后呢?这种感受现在还有么?”
她:“没有之后了,这种感受十多天之后,就没有了。人活着毕竟还是要生活的。我无暇顾及这些感受,按着我原来的计划,找房子找工作回家。”
我:“回家?你不是说和家人的关系不好吗?为什么会选择刚回来就回家?”
她:“因为那时候我觉得我自己准备好了,我可以回去面对他们,可以和他们生活一段时间。”
我:“结果是不是并不是你期望的那样?”
她苦笑着:“是,不但没有变化,反而感到变得更加糟糕。每天在家的时间,都是在不停的看车票,希望可以早点从家里逃出来。最后要走的几天里,我几乎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交流了,甚至和他们待着一个空间里,都让我觉得窒息。等我好不容易回来之后,就开始工作。”
我:“是不是工作也不顺利?”
她叹气:“是,这不难猜。工作上的事情是压垮我最后一根稻草。我用尽了我全部的努力,还是一切都事与愿违。之前所有建立起来的勇气和信心,一夜之间彻底崩塌,那时的我心中一直压抑着的内疚、自责、沮丧、羞耻、自我怀疑、绝望等情绪,彻底爆发了,反复陷入到死循环思考的之中,我会不断地去想“是不是我当时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如果我再努力变得更优秀,他们就会对我更好?”我彻底崩溃,白天麻木,深夜煎熬,设想着如何自杀会不痛苦,计划着如何处理自己的东西,如何在不给别人制造麻烦的同时,离开这个世界。 无穷无尽的累,没有尽头,无尽黑暗。不吃不喝不睡,时而恍惚,时而绝望。”
我:“你没有选择。”
她:“这是显而易见的,否则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女鬼了。”
我:“你想过原因吗?”
她:“想过,原因很简单是因为骨子里的懦弱和求生本能,就像我之前选择逃避一样,用江湖些的话描述就是,当时我的状态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浑浑噩噩的过了十来天之后,我上网搜了心理咨询,随机选了一家就去了。现在回头看,我依旧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随机盲选的心理咨询机构,盲选的心理治疗师,一直陪我走到了现在。四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依旧能清晰的记得,第一次心理咨询结束之后,那位老师问我,想达到什么预期的时候,我很惨然的笑了笑,回答道:没有什么预期,只要不必现在更糟糕,我觉得就可以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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