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主编与贾科长的江湖文斗

文/牧野笑

胡锡进主编大概平常工作忙，不怎么去电影院看电影。这倒不是臆测，他自己说的，“那天过节，但下午开会，后半夜要赶社评，晚上的宝贵时间我给了电影院”（见本人微博）。可见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或者是奢侈的休闲，或者是有点可惜的浪费。但愿是前者。所以胡主编不是一个电影爱好者，更不是专业的影评人。电影过后，他觉得不好看，准确说简直像是吃了一只苍蝇，气没处撒，就在网上骂了两句。

其实这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这年头谁不看电影，看完之后，觉得好，发个朋友圈给个赞，觉得不好，微博上骂两句给个差评。就像我，骂过的电影太多了。当然，普罗小民，人微言轻，骂轻了不过瘾，骂重了回应多了，感觉像是碰瓷。但是胡主编不一样，他有身份摆在那里，不仅是名人，还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名人，所以，事情也就不一样了。

胡主编的那条微博，发出来之后没多久就删了，可见自己也觉得不妥。但是网友好事，截图下来到处传，传到了贾科长那里。贾科长随即回应，周一见，啊不是，腾出手见。贾科长动作倒也快，第二天就长文回复，逐句批驳，整整十二条。那天我睡得玩，抢了口新瓜，第一感觉是，比较清爽。尤其是那句，“真话是最大的正能量”，这两天简直成了贾氏语录，还被用在了新片宣传上。说到这里，胡编可以喊冤，毕竟有点做人炮灰的意思。《江湖儿女》名字好听，廖凡味道十足，贾科长更是块明闪闪的招牌，但是经不住片子太文艺和小众，票房略显惨淡。好巧，一个大名人出来碰瓷，呸，出来点评，正好引出个机锋，造出个热点。当然，这就完全是臆测了，贾科长或许是为了宣传造势，或许是为了辩驳义理。但愿是后者。总之这一番交锋，贾科长基本上算是胜了九成。

在这高度网络化的时代，一点小躁动很快就会过去，连吴秀波的花边都没上几天热搜，你想。如果我是胡主编，大概会挨打认怂，谁让自己出口不慎呢。他没有，又一个第二天，又发了条微博，嘴里接受批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潜台词是，都是他妈什么东西！

这也不是臆测，胡编这次没删微博，可以自行去看。他的原话是，“这破电影，把江湖说得如此不堪，……把我整个晚上的心情毁了”，作者自加感叹号。这个意思是说，电影是个他妈什么东西。另有说道，贾导的批评，是“站在道义的高地上”。读过九年义务的同学大概都能听出来，这句话是贬义，说这句话的人则是“道德婊”，所以，贾樟柯又是个什么东西。紧接着还有，挑起这次争驳的网友，胡编说你们把他的一点牢骚“传来传去”，恐怕“埋到马里亚纳海沟里，都得被……捞出来”，作者自加“呵”字。马里亚纳海沟在北大西洋西部，是世界上最深的海沟，无知了吧。可见，网友也确实不是个东西。

其实，若事情止于贾科长的批评，这次的瓜大概今天就该吃完了。甚至依照这届网友的特（niao）性来看，胡主编表现得弱势谦逊一些，尘埃落定后，两人甚至还可以五五开。但是大报主编身份尊贵，来而不往非礼也，又很快回应了几句。不得不说，胡主编大概执笔党媒大文还可以，跟人江湖论战，实在不行。就这第二篇博文，贾科长若再较起真来，别说十二条，恐怕写篇论文都够了。

写过论文的人大概都有体验，资料不足，方法不新没关系，关键是要有观点。那么，观点从哪里来，有一种东西叫“价值观”，它可以说是众多观点的母体。贾科长的批评文章，所以能犀利明快，招招制敌，就是因为他有鲜明的价值观。胡主编的短篇牢骚，所以被嬉笑怒骂，处处漏洞，也是因为他的鲜明的价值观。当影片的造势过去，骂架的风波过去，胡编的怒气过去，吃瓜的乐趣过去，再来回顾这件事情，大概就能看清，这场小小的辩论，其本质，超出了电影，超出了政治，超出了双方的职业和立场，也超出了所谓的粉丝、好恶乃至道德，而是受完全不同的思潮影响的两个人，在一个很巧的契点上，各自表现出的价值观的冲突。

再说细一点，胡锡进主编作为党媒核心，他的价值观来自意识形态，贾樟柯导演作为文艺工作者，他的价值观来自多元的社会。两个本身就无法做朋友的人，在一件利益相关的事情上起了冲突，骂架是自然的。所以你看，胡编的核心骂点是所谓“负能量”，这是价值观使然，贾导的回应比较具体，比如说对方虚伪、麻木、傲慢，乃至不是一个坚定的无产阶级战士，这也是价值观角度的立论。那么，价值观这个东西，大概就像爱情，一个人不可能认可多种，网友的站队也就几乎是必然。

以上就是我对这场论争大致的看法。至于双方，其实对于《江湖儿女》我也提不起太多兴致，对于《环球时报》我也没有太多反感。但是不得不说的是，胡主编在此事中表现出的傲慢，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它不光是一块臭豆腐，简直就是一只苍蝇，跟各种政务大厅吃到的苍蝇一个味道。另外，胡主编表现出来的无赖气质，仿佛让人又看到了那个恶心的高铁占座男孙博士。胡主编说，我不过就是随口骂了一部电影，你们至于么？孙博士说，我不就是随便坐了别人的位置，你们至于么？但是好在对于很多人来说，价值就是底线，座位就是原则，你说至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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