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为了陪孩子,搬出了老屯,只是每季农忙,匆匆回家,再匆匆地走,早都熟悉的人,也变得陌生了,那缕缕炊烟,醉人的夕阳,扑鼻的泥土芬芳,村头郁郁葱葱的小树林,还有那清脆的鸟鸣,都成了如我一样的人曾经的记忆了。我忽然发现村庄老了,我不敢想,再这样一个或两个六年,村庄会不会死去。
我站在村子的中间,一眼望尽路两边两排住房,三十几间,已有二十几家门已上锁。院子里蒿草没人,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人回来过了。剩下的十家八家,也都没有年轻人了,都是孩子考了学,参加了工作,父母还暂时在农村留守,多数都已经老弱病残了。
“吱!吱!”棍柱沙石的声音,不远处是邵二叔一瘸一拐向我挪过来,脑血栓后遗症。这个邵二叔得病前可是特别能干,村里的首富,全款在市里给儿子买了楼,自己现在还有存款。哆嗦乱颤地看到我也不忘打招呼:“又回来干嘛啊,地里活不完了吗?你看见郑二在地里拉回来了吗?听说他抽地里了。”我这才明白他是要去看郑二。“哎呀,你可慢点走,去城里你儿子那得了!”我特别怕他摔倒。“我可不去住那楼,上去下不来,我死也死在这老屯得了。”邵二叔边说边往郑二家一步三挪着。
郑二家院里站了几个人,说郑二抽到地里用手扶车拉回来了,满身是泥,满脸的血,他兄弟郑三边擦边喊着他哥醒醒。郑二刚五十,得了脑炎,说是顽固性的,病魔真有无穷的力量,那么壮的汉子,折腾得没了人样了。他媳妇儿边哭边数落,“这可咋整?啥时候能好啊,地里那么多苞米,我可咋照顾他啊?呜呜呜……”
这样的场景,看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二三十岁的都不在村里了,四五十岁的说病倒就病倒了,六七十岁的,有的卧床了,有的挎筐了,几乎找不到三五个正常的了。听说村里最长的老人前段时间去世,往出抬的人都没有,因为没有年轻顶硬的人,母亲活着那一辈,村里还住户满满,红事帮忙的都得放几桌,白事16杠或是32杠都不用出屯找人,而如今,只能雇勾机往出勾棺木了。
还是孩子时,最喜欢村里苏家大门栋,那里农闲每天都会聚很多男男女女,孩子们玩耍,大人扭秧歌,打扑克,扯闲篇儿。如今再回到门栋,门栋只是门栋了,两边搭的木板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呼啦呼啦吹着门边的防火旗,单调而无生气。
如今的村庄,它像极了温驯的小猫,逆来顺受,它的将死在我心里是一道难愈的伤痕,我觉得无论我怎么奔走,似乎都无法救活它,我的倔强成了不变的惆怅。忽起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飞扬起的尘土迷了我的眼睛,我觉得我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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