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天亮得早，时钟刚敲过五点，就听见街上人，车喧嚷的声音。于是不再懒床。
我有晨练的习惯，散步，慢跑。看看晨曦，呼吸河边的新鲜空气。
霞光，照亮了小城。醒来的街市，便渐渐热闹起来。
老桥东头的马路菜市上，早起的摊贩，已将道路的南北两边占满。晨练的，赶车的，买菜的人们，穿梭其间。本已不宽的半边马路，显得更加拥挤。
偶尔有小车驶来，鸣着笛，缓慢地从人们身边擦过。有一辆黑色轿车偏偏停在了人流拥挤的道路旁。
菜贩的喇叭声，气笛声，喧嚣声，在人流里回响。串梭的人，车腾起的尘烟，在空气中弥漫。
在我的旁边，一位年约十六、七岁，上穿红色绒衣，下着浅蓝裤子，足穿运动鞋，身材单薄，面容清秀的姑娘，推着一辆自行车，在拥挤的人流里行走。目光谨慎地注视着前方，左右。
这时，前边转角处，两个染着黄红头发的小青年，骑着摩托车，嘴里吹着口哨，速度未减，鸣笛并行驶来。人们像躲瘟神一样，纷纷避让。
几乎同时，一位身体佝偻，步履蹒跚的老奶奶，从小姑娘面前经过，她赶紧扎住车：“奶奶，往这走。”边说边把老奶奶扶到一边。
老奶奶安全了。人流却把小姑娘和她的车推出几米远。撞到了刚才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上。只听“嗵”的一声响，她还来不及弄清咋回事，人，车应声倒在了地上。
正在买菜的中年妇女，急忙扶起小姑娘，心疼地问：“妮，摔着没有？”小姑娘摇摇头，道声：“谢谢。”话才出口，眼里早泛起泪花。
她拍拍身上的尘灰，转身看见了那辆黑色轿车。她明白，自己就是撞到了这辆车才摔倒的。
她想过去与司机说说。说什么？愤怒？分辩？还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她就默默地站在那里，任晨风轻拂着她乌黑的秀发。
突然，“咣当”一声，轿车前门打开。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伸出来，气急败坏地冲小姑娘吼道：“小妮子，长眼没有？活腻了吧，你！”
委屈，误解，无端的言语伤害。一个花季少女，正无忧无虑享受着父母的呵护，关爱。单纯的心，怎么能承受着这许多？她的心在流泪，身体微微颤抖，怨恨却不知如何发泄，只将一腔愤怒写在脸上。
一旁的大叔气不忿，上去一把扯着光头的衣领：“啊，你牛逼啥哩？牛逼。你车停的是地方不是？你要停到宽敞地方，小姑娘会碰到你车上？耍啥横？有种下来！”
“咋？想找茬，是咋着？”光头满脸涨得赛猪肝，浑身的血液，瞬间被狂爆的肝火烧得沸腾起来，整个人像要立马爆炸似的。他迅疾抓起一把工具，要砸向那位大叔。
坐在后座的银发老人见状，急忙抓住光头握工具的手，厉声说道：“干啥哩，你？快放下！在家成天咋给你说哩？遇事冷静，三思而后行，都当成耳旁风了？娃啊，走！咱下去，给人家道个歉。”
“道歉？凭啥？不去！”光头硬邦邦一句话，倒把老人怼个倒噎气。
老人无奈，只好自己去给小姑娘道歉。当他打开门那一刻，却看见愤怒的人群塞满道路，你一言，我一语，指指戳戳，数落他儿子的不对。要他儿子下车道歉。面对这场面，他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这时，一位穿着入时，面容娇好的女子，手里拎着一兜菜，匆匆赶了过来。当她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没有半点犹豫，拨开人群，快步走到轿车旁，一把将光头拽了下来。
两人来到姑娘面前，女子先开口：“小妹妹，对不起，是我们不对！不该把车停在路上，还错怪你。我弟弟脾气不好，说话难听。在这里，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我们向你，向各位表示歉意。”说着话，向姑娘躬身施礼。
善良的心，最容易被感动，一句真诚的道歉，一个谦卑的鞠躬。便赢得了众人的赞许，掌声。
见事情有了转圜，老人走到姑娘面前，掏出二百块钱，说：“孩子，拿住，看自行车撞坏没有，去修修。”
“小姑娘，拿着吧。”“拿着吧。”人们纷纷劝道。
姑娘不为所动，不言语，也不接钱。钱，多与少，在她的心里重不重要？人们无法知道。只看见，她的脸上虽然少了几分愤怒，却多了不屑与卑夷。凛然的目光注视着光头，犹如一把利剑，刺得光头不敢与姑娘直视，只好低下高傲的头。
女子使劲拽了拽他的衣袖，光头才不情愿地走到姑娘面前，低声说道：“小妹妹，刚才，是我言语粗鲁，伤害了你，向你道歉。”说罢，也鞠一躬。
事情到此也该划上句号，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眼含泪花的小姑娘，向人群扫视一遍，似是感激，又欲语还休。
接着，姑娘便推动那辆自行车，大家纷纷让开一条道，在众人惊诧，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朝着河西方向，义无反顾地骑上自行车，走了。再没有回头。
姑娘远去了。她的身影，却像一抹靓丽的风景，定格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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