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宠|第二章：老人的秘密
第十二节：孤儿
骆城天河集团大厦顶楼，董事长办公室。蔡梓萱安静地坐在招待区的红檀木沙发上，握着手里的矿泉水，看着茶几上的茶具发一会呆，大概等的时间有点久了，她又不时地偷瞄办公桌前认真工作的小眼睛老头。这个就是自己多年的资助人，骆城著名富豪，天河集团的董事长洪步先生。这么多年来，洪步虽然没有隐瞒自己就是蔡梓萱的资助人的身份，但两人从来没有见面过，连投影聊天没有，蔡梓萱只能通过一些关于洪步先生的零散讯息了解他的形象。前几天，洪先生突然联系上了蔡梓萱，说想两个人亲身见一面，告诉蔡梓萱这几天过来找他一下。此时的蔡梓萱心里还在犯嘀咕，自己来的时间不对，打扰到洪步先生的工作，实在是窘迫死了。等了一个小时之后，洪步终于停下了工作，向蔡梓萱走来。
蔡梓萱忙起身点头相迎：“不好意思，洪先生，打扰你工作了。”
“坐下吧！工作其实不太紧要，接下来要跟你要说的事情才要紧，所以把不紧要的事情先办了，免得待会影响！”
“嗯！洪先生有什么事情请尽管说。”洪步的话让蔡梓萱很困惑，她想不出洪步找自己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也没多想，只是礼貌地回了一句。
“我们还是下去小花园走走，我知道你喜欢这个！”说着洪步从抽屉里拿出两根雪茄，在蔡梓萱面前晃了两下。
这些年，蔡梓萱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向洪步汇报，可以说他对蔡梓萱是非常的了解的。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洪步意识到自己与蔡梓萱见面的开场白太过突然，反而把气氛弄得僵硬了。
到了室外蔡梓萱终于活泼了些，看到天河集团的空中花园，更迫不及待小跑过去。洪步跟在后面，叼着雪茄，问蔡梓萱：“你不点烟？”
蔡梓萱回头一愣：“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抽。而且如果被知道我抽雪茄，聚会的时候肯定会逼着我抽烟的。对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抽雪茄的？你调查过我？”
“作为你的资助人，我有权知道你的一些情况的，最起码在学校和孤儿院的纪律我肯定是要知道的吧！你不只一次因为抽雪茄被蓝社工发现，你还记得吗！”说着，洪步把点火器递给蔡梓萱。
“好吧！”蔡梓萱接过洪步的点火器。
“过去那边看一下吧，可以看到骆江。”洪步指着花园边的护栏。
两人靠在栏杆上，洪步在左边，用左手那雪茄，蔡梓萱在右边，右手拿着雪茄，一张一合，节奏配合得相当默契。
“傍晚的时候，我很喜欢来这里抽雪茄看骆江看夕阳，太阳从骆江水来的地方升起，又从骆江水流去的地方落下，虽然流水从来不回头，但也川流不息，虽然夕阳天天都落下，第二天依然会升起。我原以为人也是这样，哎！算了不扯这个了！”洪步又抽了一口雪茄，继续说到：“梓萱，其实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这一晃眼你就这么大了。”
“蓝阿姨跟我说过，你觉得这个对我很不公平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记的，我却一点映像都没有。”
“确实不公平，那蓝社工有没跟你说过，是我抱你去孤儿院的？”
“说过。”
“那你没怀疑过我知道你的身世？”
“怀疑过，我想有一天我能自立了，就问你，目前我还在花你的钱，不是吗？”
“这事比较复杂，这样吧！先从我和你的关系说起。如果当年你父母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你应该叫我爷爷。”
“我不懂？”蔡梓萱呛了一口烟，虽然她曾经也幻想过洪步是自己的叔伯或者叔父之类的，但洪步的话还是出乎她的意料。谁会把自己的孙女放到孤儿院，还十几年间都不见一面。
“这事情说起来有点长，不过我相信你愿意听的。”
“我不是愿不愿意，而是必须听不是吗？”
“当年，我的大学舍友吴风抱了一个婴儿请求我帮忙抚养。除了告诉我这个孩子很重要，必须抚养之外，什么都没说摆下就走了，我也很无奈，不是很情愿我也接下了这个孩子，朋友所托，必须守诺，虽然我们也没许下什么诺言。这个孩子就是你的父亲，孩子来的时候没有名字，所以就跟我姓，我给他取得名字叫洪疏，我们父子相称。洪疏很聪明，成绩一直很好，后来考上了我们的大学母校，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之一。可是洪疏来的时候，天河公司刚成立，我很忙，除了钱之外，对洪疏的照顾实在太少。造成了洪疏后来的叛逆，我们的关系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僵，于是我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两人关系也越来越疏远。他大三那年，也就是你现在这个年纪了，跟她的师妹蔡孝敏有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你，蔡孝敏就是你的妈妈。他们想把当时还在肚子里的你落掉，这事我知道了，硬是不肯，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孝敏的父母快到四十岁才有了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在家一直惯着，她自己也没什么主意。她的父母坚持如果孩子要生下来的话，洪疏必须娶孝敏。这个我也明白，毕竟一个女孩子家未婚生子，对以后影响也很大。协商后我就逼着洪疏娶孝敏，反正那个时候我已经很有钱了，小孩子出生也是我来抚养。可是我错了，我发现我跟本就不了解洪疏。他根本就不喜欢孝敏，太早结婚也给了他心里太多的压力，特别是孩子出生之后，他特别紧张，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洪疏躁狂发作，在自己的房间里杀死了孝敏，然后自杀了，我回去的时候看到地上，床上，墙上满屋子的血，洪疏和孝敏倒在血泊里，已经是两具尸体了。我在商场浮沉多年，也经历过不少大风浪。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坚强，可是面对亲情，我却脆弱无能。二十年的父子情，是实实在在的。那阵子我埋怨自己，我对不起洪疏，也对不起孝敏，天天以酒精度日。又埋怨起吴风，怨他当年带着洪疏来找我。后来又埋怨你，怨你的出生带来这场悲剧。我害怕看到你，看到你就会想起洪疏，想起我的过错，所以我把你送到了孤儿院，怕你懂事后怀疑，也让你随母姓。”说到后面，洪步的声音已经略带些许哀怆。
“既然救了我，为什么又抛弃了我！”蔡梓萱细声嘀咕。
“对不起梓萱！”
“那你后来有没有想过带我回去？”
“有过几次，但是带你回来，我又能给你什么？在孤儿院你起码还有伙伴，而且不缺钱。犹豫了再犹豫，你就这么大了。”
“亲人，孤儿院的每个孩子都特别渴望能找到自己的亲人！”
“对不起，梓萱！作为亲人这个角色，我太失败了。”
洪步讲到这里，才转头去看一下蔡梓萱，结果蔡梓萱一直看着他，两人眼睛直接对上了。
“那我的外公外婆呢？”蔡梓萱尴尬，避开洪步的眼睛。
“孝敏死后他们一口咬定是我害死你妈妈，要我赔他们女儿，最后拿了我一笔钱就走了，然后就没再联系过，去年我查到他们七八年前在老家相继去世。”
“他们也不要我？”
“从你出生那个时候起，就没见过你，也没提起过你。”
“其实当时你没有救我！可能会更好！”梓萱内心犯嘀咕，眼泪禁不住就掉下来。她哭不是因为她父母的悲惨遭遇，她终究是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内心没有伤感。她是失落，是彻底绝望。就算她知道父母在生的机会很渺茫，但她一直都幻想，幻想有一天遇到自己父母，能够家人相聚，享受天伦之乐。如今洪步告诉她，她的亲人全都死了，只剩下一个曾经抛弃她，没有血缘关系的洪步。幻想的破灭，直接就摧毁她这么多年活在这世界上仅有的希望。她脸朝着落日的方向，睁着眼一直掉眼泪，彻底失去了焦点。
“梓萱…梓萱…梓萱……”洪步叫她的名字，越叫越大声。
蔡梓萱是听到的，听得很清楚，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受不住自己控制，她想回答，回答不了，她想转身，也转身不了。
洪步轻轻碰她的手臂，一只手，两只手，轻轻摇，用力摇。蔡梓萱都知道，都知道，但她做不出反应，做不出任何反应，然后她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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