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将浑然难分,像水溶于水中。
受原生家庭庇佑,青年人们鲜少广泛接触真实社会的面貌。也有许多想法,但在高谈阔论的背后,太偏激脆弱。
仿佛空中楼阁中生长,对于大地上土生土长的真实,只有模糊的印象与不相干的标签化。
可恰恰相反的,每个人都深嵌在世界之中,没有人可以只是一个旁观者。
《看见》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有惊愕哑然,有战栗感动。其中的新闻事件与社会问题不乏经典与代表性,虽已经年,仍给人震撼引人深思。
但更有体悟的,则是这个世界的复杂性。不是一味说人心险恶,而是事实远没有所见那么简单,因果错综,牵一发动全身。
而青年人总拘泥于二元思维与简单的是非观,妄想清浊分明好坏论断,殊不知要想在世界立足,总要衍生为混合体。
这才体会到做人的不易。
年轻的一代认识柴静可能源于《穹顶之下》她对雾霾问题的控诉,而再老一辈的人知道柴静,大约是从非典开始。
弱小的女记者,穿着一件夹克就直冲进隔离区。
而在众多医院之中,疫情严重爆发在人民医院天井。二十九位非典病人毫无隔离地与正常病人挤在一起,排气口把病菌传到各个科室。
没有清洁区污染区之分。病人不断涌入,因床位稀缺只能集中在空地上打点滴。医疗设施、制度的不完善,是表面天灾实则人祸。
复杂的境况下,个体的挣扎也许真的无力回天, 绝望之时你我连该怨谁都不知道。
可正因如此,却又只能虔诚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再说杀害丈夫的女性暴力重犯,几乎都被判以死缓无期一类的重罪。
可有人愿意去探寻这些女性多年以来遭受的身体、精神上可怕的家庭暴力吗?
冰冷的法律条例仅仅因为一时的“杀人偿命”就抹杀了经年的罪行。
药家鑫,在压抑的家庭下塑造了扭曲的人格,从小有心理问题。
听从父母已成为一种惯性,可他自己的天性终究在父母培育的厚厚的躯壳下跳突着,令他成为矛盾的结合体。
刺死女孩是因为“怕她缠着父母”;临死前,终究还是听了老爸,不敢捐献眼角膜。
畸形的家庭,才培养出畸形的孩童,酿成荒诞的悲剧。
这才理解了,历史上却从没有千里之堤的突然溃决。
历史的经纬不过是令人在孤立的事件之间找到联系,不敢再肆意喧哗、妄下论断,而是在看到某个现象背后庞大的因果关系之后,产生哪怕一丝的敬畏。
“情绪也是现实”,原本持这样态度的柴静,曾在镜头前为一个小男孩擦眼泪, 被讨论是否为“表演性主持”。
当然并非一味贬损,而是这种明显情绪化的行为带来很大争议,太“煽情”。
她的咄咄逼人曾被许多人埋汰过。
步步紧逼使系访对象下不来台,或带讽刺地询问早有答案之疑,令观众先入为主地评判太“锐利”。
融入了太多愤懑的系访,想必是利用共情来博取眼球的好戏。但柴静在采访历程中,亦逐渐开始动摇与疑惑。
一味地将自己的强势劈头盖脸地砸向系访对象,并不能带来真相,反倒引起反感,堵住了真相之口。
我们习惯性地把人分为好坏黑白,又习惯性地同情弱者。但多数事情,没有人是绝对正义的。
大家为了自我利益考虑而行动,只不过总有人输,总有人赢。看似十恶不赦的罪犯,苦衷也许令人泪流。
“泪水和愤怒是人之常情,但公众对记者这个职业的要求是揭示这个世界,而非挥舞拳头站在什么东西的对面. 真相常流失于涕泪交加中。”
于是她开始转质问为疑问。
人往往出自防卫把立场踩的像水泥一样硬实,但如果非质问即疑问——犹豫一下,空气进去,水进去,便开始左右摇摆。
思想的本质便是不安,那么真相自会剥离泥土露出来。
但同时,新闻与生活又是有温度的。
在尽量还原真实的事件同时,表现出自爱与尊重。将人性淋漓尽致呈现在观众眼前,然后,让他们去沉思吧。
CNN战争记者安德森库珀曾写道:
“回到家里,等待我的是一叠叠的账单和空荡荡的冰箱。去超市买东西,我会完全迷....一群女孩一边喝着水果颜色的饮料,一边谈着化妆品和电影,我看见她们的嘴唇在动,看见她们灿烂的笑容和挑染的头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会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然后看到上面的血迹。”
这世界太大,不同的剧目上演在不同的角落,一不小心就有天壤之别。所以到底何为真相?你会选择哪个世界?
我会这样告诉自己――若已掀开了真实世界的一角,绝不要因胆怯与惶惑而闭上眼睛,苟安地活着。
因为生死,苦难和苍老,都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蕴涵在每个人的体内,总有一天我们会与之遭逄。
不停往前走,我们不停发掘然后渐渐发觉。
真相沉睡在无底洞,读柴静《看见》,便是一个逐渐接近洞底那双眼睛,将至未至,不断了解更多、理解更多、接纳更多而渴望更多的旅程。
可以停留,没有终点。生命不也如此。要想看见,就要从蒙昧中睁开眼来,看见世界,看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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