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俗气,乃至俗不可耐,基本上是生活的常态,你我逃脱不掉。若想化“腐朽为神奇”,超凡脱俗非常不易,非凡夫俗子能想到做到的;若异想天开,过犹不及,亦是俗得不得了,适得其反,弄巧成拙。某日,地方上某知名大财主生一子,有脸面的人纷纷去恭贺。见其子生得天庭饱满,脑大耳肥,嘴阔眼亮,大家赞不绝口,恭喜贺喜,小子天生一副富贵相,将来一定大富大贵,前途不可限量啊!但有一人不识相,欲标新立异,说“将来一定会死的!”一下捅了马蜂窝,财主当即拉下脸,白多黑少,横眉怒目,喜庆气氛彻底弄没了。将来是否大富大贵很难说,不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有可能;将来一定会死是铁板钉钉的,长命也就百岁嘛。但妇孺皆知,何需你多嘴呢?两者说辞其实都俗,并无新意。只不过前者惹人喜欢,人们喜欢听好话嘛;后者惹人讨厌,“语不惊人死不休”,真的讨厌死了!
四大古典名著里,要说反映社会现实最深刻的还是《水浒传》。孙二娘子承父业,在孟州十字坡开包子客栈,卖令人毛骨悚然的人肉包子;西门庆与潘金莲在王婆的撮合下勾搭成奸,谋害亲夫成奸夫淫妇标本;镇关西欺行霸市,强抢民女,高衙内见色起意,调戏林冲娘子;花和尚鲁智深不愿受清规戒律约束,大闹五台山,潘巧云与和尚裴如海眉来眼去等等。此类事情发生在1000多年前,且问俗不俗呢?俗!完全没什么新意嘛。可又是“浓墨重彩”、活色生香的社会画卷,朝朝代代都有,并非宋代所独有,绵延不绝至今天哦!所谓人间烟火,生活气息总逃不脱此类事情的点缀,若无此则逊色不少。可见“俗”犹如浓雾罩着你我他;又犹如一根无形的线连接社会,连接你我他的前世今生;如何拨开云雾见青天,看到俗的真谛,俗的反面,甚至通过“俗”看出新意,看出非同寻常的不俗来,则是要义。
俗的人,俗的景,俗的风,如何写出妥妥的不俗来呢?当然不是连根拔起,凭空杜撰。即便如首倡“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陈寅恪先生上课时,开宗明义说“别人讲过的不讲,前人讲过的不讲,从前讲过的不讲”。“三不讲”我也怀疑,完全与“窠臼”不搭界,岂不是空中楼阁?创新创造也该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吧?“五.四”新文化运动时,胡适、陈独秀、鲁迅、钱玄同等都是运动旗手,在推扩白话文时,他们把中国的愚昧、落后归究于文字,说汉字繁体字太难写,民众不易掌握,若想开启民智,必须彻底废除汉字。这“革命”是彻底了,但不是与传统文化彻底割裂开来了吗?没有了根不成浮萍了?又如何一脉相承呢?激进是通病,要么极左,要么极右,没有缓冲余地,宽阔的中间地带统统铲除岂不可惜?
要写出“不俗”来确实不容易。刘邦的《大风歌》只有短短三句话,却气势磅礴,不同凡响。“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一般的文人是无论如何写不出如此大气恢弘的,大多是沉迷于个人感情,“悲悲惨惨戚戚”而已。刘邦应该是读书不多的。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最主要还是境界不行,犹犹豫豫,摇摆不定,个人情感缠缠绵绵又如何成大事呢?若无气魄与胆略(当然,这气魄与胆略天生有一部分,后天历练有一部分。知识分子多半迂腐,书读多了便前怕狼后怕虎,陷入“思前想后”的陷阱,气魄与胆略自然差远了),那皇位哪能轮到他呢?成功了,那胸怀、气魄、境界自然不同于一般的人,自然不落俗套了。伟人的《沁园春.雪》如出一辙,自然一流传便是如春雷般震撼人心,人们不得不啧啧称奇,真是天子宣言呀!“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大气磅礴的语句一出,想“俗”都俗不了。
李白是诗仙。“仙”就是不俗嘛。就像珠穆朗玛峰一样,那高度摆在那儿,须仰视,望而生畏,自然是不俗的。你想不俗吗?爬上来呀!
近现代以来,鲁迅先生的旧体诗就很耐读,即便不是惊世骇俗,但也别具一格,回味无穷。“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等等就是不俗的金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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