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一位形如枯木、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老妇人,坐在长江堤岸边观景。
江水奔涌、激流勇进!
她的耳依然真切的听得到涛声和着的鸟鸣,她就是阿水妈妈。
她的眼皮已经严重耷拉着,让人怀疑,102岁的她的,眼睛是否真的看得那么遥远!
她望着对面山峰起伏,眼神空洞而忧伤!
没牙的嘴角正流着口水而不知觉……她的故事凄凉而漫长……
上世纪五十年代,当年在上海第五纺织厂,不识字的她虽然模样精致,但只能干些接线挑纱的活,三班倒。
干着干着,她就烦了!
正好第二年有人介绍一位教师,不识字的苦让她对知识分子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回老家相亲。
她的闺蜜苦苦的劝她,不要这么轻率的放弃留在上海的机会,但是她心已定!
她依然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阿水爸爸时的样子:
二十五岁的他围着一条围脖,是灰格子的毛料,一件灰色风衣随风摆起,高高大大的样子,让她一眼就搭进整过人生。
在短暂的二十年相依相守后,她用了漫长的六十二年苦苦回味!
他们一共孕育了六个孩子,而最小的老幺,他只给了七年父爱!
那些年政治运动太严重,他被抓了,还被捆绑吊打老虎凳,身体严重受残。
她在那个只开着一个够塞进一只碗的小门洞里送了四十二天的饭菜,白天不敢,只在漆黑的夜。
可怜再次相见时,他是被两个大汉搀扶出来的。
后面她陪着他去过南京、到过上海,多次治病。
在上海,她又见到闺蜜,并和闺蜜一起参观了五纺厂,闺蜜在上海,已经是有了五口人的温暖家庭,而她和闺蜜的生活,已然已是天上人间之差!
听了她的夫君受迫害的遭遇后,城市生活、条件优渥的闺蜜陪了她唏嘘的掉了好多眼泪,见她寒碜,又送了一件她自己喜欢的衣裳。
她和闺蜜挥手告别后,她们此生再未相见!
回到重病的阿水爸爸身边,阿水爸爸第二次胃部严重大出血时是在城关医院,小地方的医疗条件注定无力回天!
阿水爸爸撒手而去时,终年才四十五岁,而那年,她刚刚三十九岁,守着六个孩子,未再改嫁。
她的此生开始了漫长的回忆和孤独!
她以一己之力,养大了六个儿女。
后来又有了一群孙子孙女。
再后来曾孙,曾孙女……
自从知道阿水的一对儿女~自己的孙子孙女,因一起刑事案件进了监狱后,她受不了这刺激,脑子就不太好使了:子孙后代一大家子加起来足有四十余人,她就想要一张“全家福”,但今生只怕是痴人说梦了!
阿水妈妈拄着拐杖在房间踱步,嘴里嘀咕着:不争气的阿水呀,菜园子不弄,又死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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