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碟

“可以。”沈芸生将手中的古董碗碟放回去，用手点了点盒子，“这物件工艺难得，董先生出价这么低，徐夫人没意见？”

“哈哈，这物件在我手中积压了很长时间，是在等沈小姐，你这有缘人啊。”董志青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端起手中的青色茶杯，朝沈芸生举了一举。

沈芸生笑道：“那就定了，明日我让弟弟带人来取。就麻烦董先生再帮我保管这一晚。”说完便走出了这家古董店。

出生在医药世家的沈芸生却是对药材毫无兴趣，只喜欢在这条古董巷子里转悠，后来也不顾家人的反对学了历史，出国去研究古董。

沈芸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到这巷子里转一转，本没打算淘什么东西，却没想遇上了这物件。

沈芸生对这场交易十分满意，出了店铺便直接回家去准备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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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弟弟沈浮生带着大洋和几个家仆到了古董店。

“慢点，亲点搬，这可是你家大小姐的心头肉。摔了我可是要被那女人打出花的！到时候我可饶不了你们这群吃干饭的。诶，说你呢，慢点！”沈浮生紧紧盯着家仆手里的盒子，眼看着那伙计一个趔趄差点摔了跟头，沈浮生吓得直骂人。

董志青甩了甩袖子，赶忙拿着个簿子追了上来：“沈公子留步，请先查一下这个货，再在这纸上签个字，这是行里的规矩。”

“我也不怕您造假，家姐留过洋人的眼光肯定没什么问题。再说这是她的东西，我管什么？”沈浮生留神着那盒子，草草地签了字，把笔一放便紧跟了出去。

董志青仔细的查了查沈小公子的字迹，叹了口气，摇摇头，小心地折叠起来放进了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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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没，那沈家大小姐用五百大洋买了个假碟子！”

“真的？不是说那碟子是产于唐朝的不易多得的宝贝。沈家小姐买回来都藏着不给人看呢！”

“说你们不懂了吧，要真是宝贝她沈家不早就拿出来炫耀了？”

“我还是不信，那沈大小姐可是国外回来的！这还能有错？要不就是怕被拿到处抢宝贝的钱四爷抢了去才不敢拿出来吧，怎么会是假的！”

“嘿，你还不信！你说我是怎么知道的？几天前城里来了个日本人，钱四爷为了讨好他，在到处找宝贝。我亲眼看见那钱四爷气冲冲的从沈家出来，还嘟囔着，听着像是在骂那沈芸生没本事，尽收假货。你们说，那沈小姐自回了国不就只收了那一个碟子么！”

“这留学回来的不也不过如此，听说还气病了。”

沈浮生听着旁桌人的对话，狠狠地将筷子用力拍在桌子上，转过身冲他们吼道：“你们这些人都说些什么话，嫌命长吗！”

只见那桌人看到沈小公子对他们发了火，不但不怕，还声声说道些什么，“不做这些事又怎么会有人说”之类的话。

沈浮生青着脸起身，离开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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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四爷，我这里真没什么宝贝，您不会是听错了吧？”董志青将大摇大摆闯进古董店的钱四爷请到椅子上。

天色见晚，正准备关店却迎来了这尊“菩萨”，董志青在心里暗暗后悔，却也不得不应着这位钱四爷。

“这您就不厚道了吧，听我小侄子说您这里可有件镇店之宝啊！不拿出来给四爷我开开眼？”四爷坐在椅子上，摸着手里的茶杯，小眼睛眯眯地盯着董先生。

“我的镇店之宝不就是那个小碗碟吗。这件事大伙是都知道的，那碟子前两天被沈小姐买走了。”

四爷听这话，还是笑着，抬手将那茶杯举到自己面前，轻轻一放，只听见砰的一声，青色的杯子在董先生脚下碎开。

董志青吓得后退了几步，“您这是？”

“你他妈的放什么屁！那沈家我可是早前去过的，就那个碟子？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个假货！你骗骗那小姑娘还成，骗我？信不信我让人砸了你这破店？”

董志青皱眉，抿抿嘴，走到了店后面，捧出了一个紫木做的盒子 。

钱四爷忙上前想打开，却被董先生一把推开。

“什么东西，你敢推我？”钱四爷瞪大了眼睛，正要上前抢。

只见董志青慢慢地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和沈芸生那件一模一样的唐代海棠式碗碟。

“这碟子是我祖父那辈传给我的，近日日本人来中国抢东西的风声越来越大，本来我是打算让这碟子和我入土，免得被日本人抢了去，只可惜了。”董先生垂着眼，摸着这件碗碟，低声说道。

“这有什么可惜的，你若是给了那日本人，得了他们的欢心，可保你这古董店。这是你董家几世修来的福气啊！你可得好好的把它给我。诶，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董志青在听钱四爷说什么“得他们欢心”时，脸色变的铁青。正摸着蝶碗的手一把将它抓起，猛地砸到地上。钱四爷只能眼睁睁看着，来不及做任何动作。那“万两白银”在地上碎开，与之前那青色茶杯混在一起。

董志青捂着胸口，脱力般倒在了地上。

钱四爷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盯着董先生，像是要活生生盯出一个洞来。

“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打！他不是打算拿那破碟子陪葬吗？就如了他的愿，把那垃圾碎片给我扎进他的腿里！不知好歹的狗东西！”钱四爷气的手直发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砸到董先生的头上，转身离开这地。

路过的人只能听见古董店里穿出的打击声，和徐夫人的尖叫声，竟是听不到董志青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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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沈家，外面人说的因买了假货一时气堵，得了重病的沈芸生正坐在书房里。

“你说他死了？”

“是的小姐，奴婢亲眼看见董先生被扔到了后山，那腿血淋淋的，看不到一块好肉。那几个钱四爷的小侄子还拦着徐夫人不让她进去。”

沈芸生看着眼前那个装碗碟的盒子，伸手够了过来：“可真是一出好戏。”她摇了摇头，用手敲了敲盒子。

“值得吗？董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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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平城博物馆口有人匿名放置了一个黑色包裹。

再后来，博物馆的展品中多了一件唐代的定窑白釉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