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懒觉,打呼磨牙的样,偏又一辈子这德行。若在七八点,就被搅和,不能倚着床站着,对我非同小可。今天,不到七点,便不能四仰八叉了。起早去上班的孩,吵吵嚷嚷着折回家,我们沐春家园是管控小区,人员能进不能出。我倒没大惊小怪,该来的总归要来,不是么?上了船,就得随船飘荡,尽管常常不知船驶何方。
从今起,我的活动区域,就是房产证上标明的套内面积。我可以站阳台上,目不转睛去瞅小区的院子。小区只三栋楼,按品字型铺开。三栋楼圈起的院子,有绿地、廊道,以及从没有过水花飞溅的喷水池。趴在后窗,能看到东西走向的万寿路的其中一段,和路北的几家临街商铺。认真并持久的盯一会,会比税务局还清楚他们的经营状况。
管控前后,是不同的样子。昨天,尤其上午,万寿路上一度熙熙攘攘,拎着大包小包奔走的人,像在抢免费大礼包,只是少点得了便宜要卖乖的兴奋。今天,起码是上午,小区院内与小区外的道路上,塞满安静,仿佛有个看不到的消音器,把方圆几百米地带,严密的罩了起来。我在沙发上发呆,许久,愣是没从安静中听到一丝声响。跑过万寿路的车辆该有吧?居然吝啬到不按一下喇叭。
我无法判定我是否矫情。真的,不打诳语。前年曾有过管控的经历。是年老“色衰”并健忘,还是记吃不记打的选择?前年防疫,似乎没遇到迈不过的坎,故而还保持着一份从容。再后,及回首时,仍觉往事平淡,波澜不惊。我又懂,那是因为时代的那粒灰尘,没落自己头上,才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次,起码这会儿,我还站着说话,却藏不住心底处的油然的焦虑。我还懂,我的怯懦,虽无恶意,却也缺乏政治觉悟与大无畏的气魄。我还又懂,我偏爱的推而广之的思维及判定方式,未必不暗含着恶意:他人的遭遇,不被停止,未必不轮回另外的他人。
话说回来,我没可抱怨的。昨天及之前的几天,我想过,疫情一旦吃紧,妻女都在风险度较高的医疗行业,有可能,我与她们会被分别隔离在两处地或三处地,只能由网络、手机联络起一家人。昨天下午,对面三号楼的邻居已住进隔离酒店。我祝她平安,又不便多问,但推想她这位次密接者,大概率不会与作为密接者的老公相伴一起。我们小区今日零时实施管控,我们与外隔离,但一家人居家相守。大眼瞪小眼,大手拉小手,不必彼此牵挂,尽享天伦亲情。我没远大理想,也没英雄情怀,只会爱家人并被她们深爱。亲情,我生命的暖。
今上午,我坚持做了第三轮核检,领到第三枚核酸贴纸。为方便居民,大白们到小区里取样。我遵从内心的约定,取样前就向他们致意。没能长话短说,我透过后窗看到了,三天来,他们都是上午值班五小时,晚上再坚守五小时。昨晚十点了,他们的操作篷里,还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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