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城
43、风过叶坠漪澜邀
“二月二日,小外甥女周岁宴,我这个当舅舅的早早到场,见到了陈鼎和陈遥两位表弟,三人在大门旁久别重逢,许久未曾有的谈笑风生,颇为感慨,皆龄均二十大余。”
“嘿,老哥,你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过年聚会你总是不来。”陈鼎打趣道,对他俩,刘羽凡是有歉意的,这几年他一直在外地,过年回来他也常是闭门不出,讷口少言,与他人交流也是捉襟见肘的言谈举止,他说话太文艺,对他人不免距离感,可是那些俗套形式让他内心大为熬磨,他知道这是他的自我在心理层面设置了一层无形障碍。
“鼎弟,我是临近除夕才回来的,在老家忙着收拾用具、打理庭院,所有齐活了,也过年了,你看今天大家不是齐聚一堂了。”刘羽凡诚恳地回道。率真的陈鼎心直口快,几个人的话头直来直往,他们皆是真性情,推心置腹,兄弟怡怡,不藏着掖着。
陈鼎面容的轮廓线清晰了,以前婴儿肥的部分淡下去了,坚毅气色跃然面上。瘦削的身形,走起路来笔直挺拔,水涨船高的个头,比刘羽凡猛出了半头。一股男子汉的硬朗外表,一身流行朋克范添了几分帅。不再是三四年前骑自行车游玩时,他们后面的小跟班,坚定的眼神里藏隐着他身心后的阅历。
“时光如箭一往无前渐行渐远,这就是成长,岁月磨砺下的痕迹清晰可见,鼎弟那一张脸上的青春痘仍然密密匝匝,由此可见,平常还是没少喝酒。陈五斤,在他们一帮子“兄弟”里喝出来的,让人“拜手稽首”。自明难以做到如此气概豪迈的事,还差的多,一直坚定不移的远离酒。看到鼎弟后,时过境迁,荏苒的流年万难回头再来了。”
“一会儿酒桌上,我对你们俩人,看谁先顶不住,哈哈,我看好你们哦。”
“好!”刘羽凡铿锵有力地回道,他非常清楚自己的酒量,但这回他不能再推了。
“哎,鼎弟,咱们老哥的酒量不高,我酒量也就那样,谁还不知道你陈五斤,名声在外,我们再来两三个也喝不过你啊。”陈遥打趣地说,他说的是实话,他的酒量也是一般,而且下午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得开车,俗话说,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哈哈,你俩不用紧张,我开玩笑的,许久未见,如今得见,老弟心中甚悦,主要是多说说话,酒的话,适量而为之。”
“好啊,走,都进院吧。”刘羽凡大手一挥,一手挽一个,带着两位表弟往院里走去。
“开桌了,肉菜居多,过年期间蔬菜比肉贵,时代的节奏滔滔滚滚,人们的生活意识与时俱进,倡导新潮流,过年流行吃素。让蔬菜价位供不应求,价格常是居高不下。方盛家的院落布满了桌子和凳子,甚至于用到了隔壁家院,惊讶于人数的众多。过年期间可真是人气暴涨。里外有二十多桌,人多热闹,当然人多随的饭钱也就那么多,一个人随了一小份礼钱拖家带口来了,除去桌饭钱,整合下来,入主家口袋的钱就相对少了,世事啊,在此消彼长的制约着。人气多点好啊,姐夫一家低调困苦了那么多年总要扬眉吐气一回,不然总是低着头的生活,人争一口气,他们多年打拼的意义,人活着大部分层面意义还是在于他人的认可。”
昨天半下午大雪才止住,道路上泥泞不堪,布满着坑洼的大小水坑,车子三三两两随便停靠在路边边边角角。停好车后,刘羽凡走过去,鞋面上脏兮兮,农村的土地气息总是如此浓厚,他与它们免不了一番亲密接触。
刘羽凡看着粉装玉琢的小外甥女,粉色包头帽,厚厚的红棉袄棉裤把她裹成了个小粽子,十分喜庆。粉红色的小棉鞋,粉嘟嘟的脸蛋像是能掐出水来,和她的母亲一样大大的眼睛。既然当舅舅的,童心不改的刘羽凡少不了对小外甥女一番小小捉弄,惹得小家伙急了时,不免咬牙切齿地对他拳打脚踢。
晚上的夜跑与步数上的突破成为了刘羽凡生活的一种常态,他享受着冲破自身极限的感觉,就像打破陈规在趟出的心灵之路,寻寻觅觅,黑夜总能给他带来前往的力量。
“你试过一个人握着手机闪光灯,再黑灯瞎火的地间狂奔过吗。生活总能带来去挑战的想法,战胜着一个又一个自己,突破着一重又一重自我,走过一片又一片成长的痕迹。2017年,二月二日,六点到八点,一圈大概五百米,三十圈,一万五千米的慢跑,生活源于挑战,不断挑战!——继续挑战”
那晚他咬紧牙关跑下一万五千米,艰难地突破身体极限,粲然星空下,他怀揣着无尽慨叹,也给他心头划上了与青春有关的遗憾。
回到年前,爱,才是幸渡真正的开始,刘羽凡的爱之城,冬之始。他从桐乡市回到商丘市,又回到马头镇,陆续有村中长辈给他介绍单身姑娘。最后他相到了与其天造地设的女孩,两人定了亲。从外在思虑两人,学历长相上,男孩都弱女孩一筹,两人能走多远,在外人看来充满了未知性。
在同村媒婆李翠英的介绍下,两人见了第一面,刘羽凡对女孩一见倾心。李翠英信仰基督教,她每星期都会参加教堂的聚会,有一位教友周莲两人算是陈年老友,她们经常一起去教堂做祷告,数十年来,肝胆相照。
周莲听她兼职着媒婆一行,就想让给自家七女儿物色一个般配些的男孩,不加思考,李翠英立马就想到了刘羽凡,脱口而出,至于为什么会立刻想到他,也是有故事的。
说来也巧,刘羽凡常在田地里练嗓子,而有块荒地是李翠英家的,她正值中年的发福期,外形上偏显臃肿,心广体胖,人前不消几句话,就会笑逐颜开,十里八村,人缘自是极佳的。浓眉下一双不大的眼睛,颇会察言观色的目光,浮动着沟壑似的右眼角旁,一颗淡色的黑痣缀在偏下位置。她用来晾晒自家细粉的一隅荒地,她和老伴一起种植红薯生产纯粉条卖,一门很好的营生,生意红红火火,外庄人也纷至沓来的发来订单。
货真价实的粉丝总是供不应求,做各种口味样式的粉丝汤自是极佳的,有时她自己来晾晒和收理新粉条时,能看到刘羽凡在田间地头高声磨炼嗓音,时而宛转悠扬,听来清风拂叶般,时而高亢嘹亮,听来狂风骤雨般。
两人正好碰面时,便在地头聊上一会儿,一来二去,李翠英了解到刘羽凡是位有理想的青年,出口成章,也看到了他妙笔生花的文采,顺理成章的把他看成了大文化人。
也正巧她听到教会的老友,周莲随口这样一问,两人一说一答。李翠英想着周莲那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七女儿,也得很有文化了,也就把刘羽凡介绍给她了。后来在两头牵线下,他俩便有了第一次见面。怎么说呢,缘分这种事情就是某一个时间点上,突然两条线交汇了,交织了!因缘际会,成就良缘。
一月二十三日,李翠英联系了女方庄里另一位媒婆朋友帮忙,带着刘羽凡驱车前往女方家,女方家里下午都有空。半下午的天空昏昏沉沉,像是酝酿着瓢泼大雨,乌云厚实而暗然,像是在阻止着什么,但到后面渐行渐远了,由阴转晴,继而晴空万里。
难得的,耿直的大男孩精心梳理了一番,刘齐安把轿车开出胡同口,母子俩在后面正襟危坐,媒婆坐在副驾驶位置,驱车不多久到了不远处一座小村庄,陈庄,分前陈和后陈庄,这个是后者。或直或曲的平整柏油路,一段坑洼的土路,停在了女孩家门口,门口站了不少庄里人,三三两两的谈论着什么。
过年期间村里人有了大把闲时间,要么走家串户,要么聚在庄头、路口或地头,侃侃而谈,有些嘴间不打草稿的对着来人夸夸其谈,谈话内容五花八门,大多天花乱坠,谁谁今年走大运挣了多少钱,多有本事,谁家孩子大有作为,谁家盖了洋房买了豪车,百无聊赖,杂七杂八的琐事。
女方家离西边出庄口近,天空慢慢裂开的缝隙播撒下明晃晃的光线,散乱飘渺,像一捆捆杂乱无章的白线,挂在天边随意凌乱着。
“那天边远不如夕阳时的浓妆艳抹,看着反而让人顺眼一些,至少显得正式,让人容易接受的眼前舒心的,现在的天边着实乱糟糟的,让人不可捉摸下一秒的它,会是什么样子,会成为什么样子,不如黄昏即将西沉的意味让人感觉身心皆能理所当然的接受。”
院落不大,小庭院三间房屋,一座大车棚,两扇大铁门,北屋是堂屋,东边厨房和次屋并列,次屋靠近堂屋。进门口,刘羽凡一行人往里走进了堂屋。途中是每次同女方见面时复刻的一模一样的言行举止,他微笑着、招呼着,该递烟的递了烟,给小孩子们散了糖果,习以为常的。倒是有只宠物狗映入了刘羽凡的眼帘,后面他知道了它的名字,贝贝,关在一个小铁笼子内,窝在车棚下。
一进陌生人小东西就狂吠不止,躁动不安的在笼子里动来动去,难以安歇地处处占满了它的足迹,本就小的空间一丁点跑动就显得东倒西歪横冲直撞,“这外型迷你可爱的小东西,吠叫起来的声音可是不小。”
女方在堂屋里静候着,刘羽凡与她隔了一面墙的距离,很是轻易便可看清彼此。而后陈柯儿款款而出,站于父母身旁,亭亭玉立的身姿,宛若一株明艳初放的荷花,典则俊雅,两人有意没意的往对方看去。
“偶尔的对视之间,怎么说呢,有一种莫名的缘分,总感觉会发生点故事。她有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子,笑起来恰似一场落英缤纷,格外的透亮。在我看来她也对我产生了好奇,对的没错!因为她的目光饱含羞涩,有意无意会撩拨一下耳根的长发,小兔乱撞的神情,别说她了,我都感觉心怦怦直跳。”
两个人的气质特别的接近显得亲近。后面似是而非的,他们悄然地对望,秀外慧中的姑娘,清瘦的外表,有一种文艺气质,就这点拉进了两人的心绪,像一种精神世界的共鸣,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陈柯儿优美的面部轮廓,线条流畅、圆滑且点滴之处都彰显着典雅、优美,与人一种舒适感,让我有一种触电般的心动感,怎么说呢,就像碰到了电鳗,心头麻麻的,简直要人命。这恬静的如水晶般的温婉气质,真让人憧憬不已,让我的内心迷恋的那种要命的感觉,对,就是青春期那种让人心颤的不受控制的情感反应,一发不可收拾。”
见陈柯儿蛾眉皓齿,笑起来脸窝处浅浅的月牙状,前额中分的长发,肩上倾泻如墨,轻盈的飘然之态,黑色大方框眼睛,文艺和知性体现在她举手投足之间。刘羽凡感觉像遇到了一位举止优雅的语文老师一样,知文达礼,外表给他沉稳和成熟的感觉。她的眼神和行为又体现的稚嫩和青涩,这真的是让他感觉复杂极了,两种特质完美交融了。
一双眼睛让刘羽凡意醉情迷,陈柯儿清澈的眼眸如山林中的青泉,一开一闭,在灰石之间哗啦啦的,白水鉴心,蕴含着自然之灵的眸光。让人仰视,遇到她之后他有些胆怯起来,自卑弥漫了他的心头。
陈柯儿着一身风衣式艳红的羊毛外套,在明亮的客厅里光采夺目,在刘羽凡看来,她就算不穿那么艳丽的衣服也是最惹人注目的,因为出众的气质已然令这间简陋的房屋蓬壁生辉。她内里裹着素净的线衣,刘羽凡看着那毛绒绒的材质知道必然是极其暖和的。
大人们用眼神打了个照面,彼此客套后识趣地攀谈着一一退出了堂屋,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给他们提供了自由相处的时间。
两个年轻人就那样开始了第一次正式谈话,一开始,他们哑口无言地面面相觑着,整个房间突然间鸦雀无声,一边一个墙角的两个人,刘羽凡感觉自己的脚上似乎铅足一样重,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知如何行动,不过他还是尽力平静下心态,示意女孩先各自坐下来说话吧。他坐在软和的棉垫子上,屁股上似乎爬满了蚂蚁似的,他紧张的有点坐立不安。陈柯儿也是急张拘诸,心中想着,这家里相亲还怪别扭,真的难以习惯,你让两个陌生人咋个说话呀,太真也不行,太假也不行,可真真让人头大极了。
令刘羽凡印象深刻的是女孩父母同他爷爷奶奶一样的年纪,何雪梅佝偻的身形皱纹横生的面容,像清晰流动着的流水般。生了七八个孩子自是不易,他能感觉到她是位强势的女性,眼神里真实的犀利感。
相比较而言,陈峰伟的面相看着和缓很多,这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形象的语气谦和待人的性格,身形挺拔硬朗,眉毛又浓又密,乍一看有一丝仙风道骨般,是凡事开明的人。
这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因为相亲这件事情结下了一个缘,彼此结识,他们闲聊了几句加了微信,双方的言谈在对方眼底都是陶情适性的,他们聊了一会社会生活,他们意气相投,道合志同,陈柯儿对于人生的追求也有她个人独到的见解和远虑。
两人都在外面漂泊过追求过苦涩过,虽然陈柯儿今年才大学毕业,但性子要强的她,很多必然的成长也都躬行实践了,有所自我的思虑,这是个生活上别具一格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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