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因为孔融让梨的故事就把他简单地定格,别管是古人今人,咱都不能对人和事简单粗暴贴标签。就比如这孔融,更准确说是孔融一家人,他们除了让,争抢起来也激烈得让人瞪裂眼珠子。
他们争什么呢?
争着死!
什么,没看错吧,怎么会争着死?见多了有利就上有亏就让,还没见过什么人竟然争着死,这一家人是不是有病?
也许是他们有病,但更可能的是我们现代人有了病。
说一家人不够准确,准确的应该是孔融、孔融的哥哥孔褒以及他们的母亲三个人争着揽罪名去死,这就是《世说新语》有名的典故”一家争义“。
说的什么事儿?
我先把这个事儿简单交代一下,免得读者朋友好奇得百爪挠心骂我卖关子:东汉末年的”党锢“之祸中,张俭被全天下贴了通缉令,张俭不想死,只能惶惶如丧家小犬样四处躲藏,孔融因为收留张俭被朝廷怪罪下来,然后就有了孔融、孔褒及他们母亲争着揽罪的事儿。
大家很可能对张俭这人有印象但不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对,确实如此,说到这就不能不提清朝”百日维新“中英勇就义的六君子这一谭嗣同,还有那首有名的《狱中题壁》: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诗的最后两句很有名,几乎每一个读书人都耳熟能详,诗中的英雄豪气慷慨激昂让每一位阅读者血脉贲张,但前两句大家就不清楚什么意思——
看到有人家就上门投宿,我希望出亡的康有为、梁启超能像张俭一样受到人们的保护。也希望战友们能如杜根一样忍死待机完成变法维新的大业。
狱中坦然等死的谭嗣同直到最后想的不是自己生死,而是那些和他一起参与维新大业的康有为梁启超,盼望他们能像汉朝的张俭逃亡时那样幸运,能处处得到人们的怜惜和保护……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怀啊!
读到这里,怎么能不感慨万千热泪潸潸?
此时我脑海里不由地浮起骆宾王的两句诗:”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好,扯远了,回归正题。
话说东汉末年,外戚和宦官交替当权,后来外戚势力衰落,朝政一直被宦官集团把持。名士张俭得罪了宦官侯览,身为中常侍的侯览于是就密令各州郡捉拿张俭。张俭与孔融的哥哥孔褒是同朝好友,他在流亡路上就想到了孔褒,然后投奔孔褒。不巧的是当时孔褒不在家,接待他的是十六岁的孔融。张俭望着对方稚嫩的面孔,也许出于顾忌,也许出于犹疑和担心,他没有告诉孔融自己的处境。孔融看见张俭窘迫的样子,似乎猜到了什么,他对张俭说:“我哥哥虽然在外未归,我难道不能为东道主招待你吗?”然后张俭就住在孔融家躲开了搜捕。
可天下自古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事情泄漏,张俭虽然得以逃脱,但”跑猪跑不了圈“,孔褒、孔融因此被逮捕入狱。此时朝廷犯了难,不知他们二人到底该治谁的罪。孔融说:“收容匿藏张俭的是我,有罪归我。”孔褒说:“我是哥哥张俭来找的是我,不是弟弟的罪过,罪在我。”两个人争执不下,官吏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处理。这时候却又跑出来孔融孔褒的母亲,母亲说:“两个儿子惹了事,都怪我这当娘的没有管教好,什么都别说了,一切罪责都在我。”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母子三人竟然都一心争着去死,这是不是奇葩?郡县迟疑不能决断,于是向朝廷请示。朝廷最后下诏最后定了孔褒的罪,孔褒因此殒身,孔融没有死成,但他们母子争相为对方去死的故事却很快流传四方并最终被文人们凝固成文字。
有些无聊的段子手拿这事儿调侃,说什么孔融只不过让了一个梨,最终却赚的他哥哥为他出头,替他而死。
也有人说,这不过是孔融”坑族“系列中的小序幕,坑兄坑娘且不说,他最后还坑死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
说真话,我讨厌这种性质的段子,不管孔融让梨和一门争义是真事还是传言,接近两千年这样的故事烙在国人心里的是温暖美好的东西,黑化这样的故事很无聊,如果不是愚蠢,我简直要怀疑他们动机的卑劣了。
好,今天就写到这里,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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