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尾气喧腾的柏油路边,一朵细薄的小黄花绽出来,汽车、人群和冷雪,会否怕碾压?
生命到来,从不做假设论证,这便是最勇敢的初始吧。只是稚龄时,我未曾体会到这种勇气,内心老是弱巴巴的,开始就算有一点点冲劲也会很快就懈了,缩到人群最里面,才有安全感。然而,即便我最重视的人都瞧不上我,即便所有的人都瞧不上我,我的生命,和其他生命,并无二致。我的存在,与生俱来正是最勇敢的初始。
要明白这一点,先是经历一场战争,期间是无数场小型战斗。若问我是不是已经彻底相信了这个论点,自己具有与生俱来的勇气,我还是会犹疑片刻,判断下听者会否因我的话而歇斯底里地爆发,再做回复。或许我过于软弱又敏感,然本性如此,不可回避。不羁者有不羁放纵的人生传奇,敏感者也会有微敏纤细的柔情蜜意。谁的生命也不用畏缩后退,都可以一路向前,享受初始的勇敢。
我坦诚,即使有无比温厚的内心,只不过是地球上的一个弱小动物。巴甫洛夫在犬类身上发现的条件反射、洛伦兹在雁宝身上发现的印随效应,在我身上自然地呈现相似的结果。我对年幼时无爱的体验,耿耿于怀,时不时就要重温下,让成年了的自己,去安抚内心曾经的孩童,才能让内心重温暖意。
以至于,当有人提到,只要觉察到原生家庭引致的伤害时,伤害就已经愈合了,此后的感受都是执着于自己受过伤害的事实,自找苦吃,我便立马回复了长长的反驳留言。这里,纵然是夹杂着自找苦吃的心态的,但那些幼年里留在潜意识里的伤害,即便自己意识到伤害,也无法立刻挑明伤害的确切部位和程度。不得不为这些记忆流几遍泪水,才能把痛苦温习而清理干净。
第一遍泪水是受伤,本能地强调痛苦。第二遍泪水是委屈,看不破世界与自我的相对独立。后来的泪水始慰怀,感动于身体里的成年力量,安慰曾经幼弱的小心脏。
宇宙自诞生那一刻起,便充满各种可能性。生命的诞生,是我出现的源头,亿万年的历史,堆积成我出现的前言,我能现身在这世界,还真是了不起,既然如此,何必为了一些细枝末节,再耿耿于怀,良久不平呢。那位年尚二八早早归离的台湾女作家,真是不值当,还未等到成年,体认生命的宝贵、未来的光明,就匆匆撒手了。
主要战役即将归于平息,尽头或许是一扇宏伟的大门,上书“接纳”二字。
接纳是个很简单的词,却是很难实现的做法,隔着内心里无尽而丰富的情绪与感受,历经数次战斗仍不肯止息地执拗着。看不透自己的意识,无法接纳。然而接纳,意味着爱,如果不能接纳曾经的伤害,就不会完整地爱自己。兜兜转转多少圈,最终都要绕回到接纳的大门前,决定要不要迈过去。
不论在生命的哪个时段做到,接纳都会让人感受到完整。
每个人都是一颗种子,当心态开始变化,外表也会跟着变成心向往的模样。每一个生命都可以拥有光明未来。
谨以此文,鼓励我仍偶有畏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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