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成这可惹了大祸，小秋一掐算，春妮估计也要出怀了，一个姑娘家家的，眼下可怎么办？一不做二不休，赶紧起户口会老家。至于宝骡一家可暂时不往回迁，等他们想好了再说。宝云还是咱时跟着宝驹一家，等高考完了，根据结果再做决定。注意一旦拿定，就立刻给宝驹写信确定回去的时间，让他做好准备，另一方面又让宝山和宝成去跑户口。忙忙碌碌的跑了大半个月，总算一切都准备齐全了，小秋就先带着宝山和宝成回到了花家岭。
房子宝驹早就准备好了，就是把原来陆家的老房子翻盖了一下。一拉四间，红砖红瓦，大玻璃窗子，高高的围墙，黑漆大铁门，看起来明亮宽敞。里面的家具基本都齐全了，就等着小秋一家回来。
小秋一回来，屁股还没坐稳就急火火地去找春妮的父母。一进春妮家，迎来的自然是春妮父母阴黑的脸，自己的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丑事，那个父母不感到羞愧和愤怒。小秋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询问春妮的事。春妮父母自是狠狠批了一通小秋家教不严，逆子不端。小秋见他们气基本撒完了，才陪着笑脸赔不是，随即提出了结婚一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花布手绢，轻轻打开，一个金灿灿的手镯露了出来。
“嫂子，这是聘礼。这个镯子是早些年我们家老太太传给我的，我从来就没舍得戴过，就送给春妮吧，权当是嫁妆了，你看行不？”小秋把金镯子递到春妮父母面前说道。
春妮父母哪见过这个东西，都说陆家解放前发了大财，没想到还真有底货，看来李小秋为了儿子也真是拼了。既然小秋这么有诚意，自己的闺女也到了这一步，怪谁都没用了，也就顺坡下驴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但又怕自己的面子丢了，就又提出风风光光过门的要求。
小秋轻声说道：“大哥大嫂，你们想想能这么办吗？我没猜错的话，春妮已经出怀了，大办婚事春妮就得抛头露面，这不是把事自己往外张扬吗？二来也不安全，一旦发生点意外怎么办？这事的确怪我们家宝成，可我在这里保证春妮到我家绝对掉不了地下。”
春妮父母其实巴不得赶紧把春妮嫁出去，听小秋这么一说，也就不敢再要什么章程了。拿出黄历一看，两家立刻确定了日子。到了那天，春妮穿了一身红，一早被宝成用摩托车载回了家。吃了一碗面条水饺合婚饭，大门口放了两支满地红的一百响大鞭炮，就算是过了门。至于结婚证，后面再抽时间补办。过了没几个月，春妮就顺利生下了个漂亮的女儿，宝成也就瞬间由毛头小伙变成了孩子她爹。从此也成就了花家岭的一段佳话，说宝成是两手空空回家，床上一躺，媳妇孩子全有啦。当然二人的恩恩爱爱，比翼双飞的确也羡慕死了好多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宝云终于考上山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后来分配到方城第一中学教高中语文，她时常利用周末回到花家岭来看望自己的母亲。宝骡一家却一直没有迁回来，一是因为红云的反对，二是因为后来迁户口的手续不太好办了。宝山如愿以偿地进了陶瓷厂，几年后终于买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平日里除了上班，就是到处狂奔，交了一些所谓的放浪车友，整天吃喝玩乐好不自在。母亲小秋曾苦苦劝他赶紧收敛一下，成个家好好过日子，可是他散漫惯了，谁说的也不听。再后来他自己盖了房子，就直接搬出去住了。当然他的家里依旧是人来人往，吃喝猜拳，热闹非凡。他还喜欢打野兔、钓鱼什么的，虽然别人对他说三道四，不过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
小秋回来的第二年秋天，九十六岁的陆怀福离开了人世。这个为陆家辛辛苦苦操劳了一辈子的当家人，既没有自己的儿女，也没给自己留下点什么，唯一有的就是陆家所有子孙对他的眼泪和怀念。
小秋回到老家度过了她最后的十年，在八十一岁时闭上了眼睛。她一辈子经过了太多的苦难：饥饿、丧夫、批斗、逃难、病痛……似乎所有的人间疾苦她都尝了一遍。现在她终于解脱了，没有了挂碍，没有了病痛，一切似乎什么都没什么过一样。正如一颗小小的尘埃又回到了大地。
临终前小秋把孩子们叫到跟前，用她一生中最真诚的语气对他们说：“把我的骨灰一分为二，一半和宝驹爹合在一起，一半和宝成爹合在一起吧。我活着都亏待了他们，那就在地下陪着吧。”
于是在山东和东北两个相隔遥远的坟头上同时多了一把新土。从此一同经历着风雨，一同沐浴着阳光。
(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