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总是在我难过的时候才带我去吃我想吃的,买想买的。
我27了,上一年,妈妈第一次在逛街买年货时问我: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很诧异。她从来没问过我,尽管我很喜欢吃。
因为小的时候,想吃的东西有很多,又贵又买不起的我不敢想,能买想买的感觉便宜一点妈妈可能买的,我就小心翼翼指出来,妈妈总会毫不在意看上一眼,说又难吃又贵,不要。然后我就再也不说,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在我介于懂事与半懂事的年龄,和妈妈逛超市遇见了表哥刚娶的新嫂嫂,妈妈把买给我的鸡腿给了嫂嫂。回到家看着弟弟啃唯一剩下的鸡腿,心里只有妈妈说的那句:懂事点。
他们都会拿捏简单的我,要是你遇见我,你也觉得会。因为我太简单了,喜欢的东西太简单了,活的太简单了。简单到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个人太好欺负了。
如果你看到这里,觉得我太斤斤计较了,但是我想说,可能你不太明白好吃的东西对我的意义。我生来爱吃,但有人认为吃只不过是身体需要补充了,饿了才吃。可是食物对我来说不仅是日常所需,它们对我而言,是我对生活热爱的全部。
昨晚因为太胖被唠叨到自闭。果不其然,妈妈哄我的办法还是这个,她带我出去问我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她问我的,全都是我以前想吃被她拒绝的。真讽刺。
她说,看街上母亲节真热闹,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说,你奶奶要是被你气出病来,看你咋交待。
对啊,大家有什么差错有什么事都可以怪罪到我身上。我呢?谁关心过我。
弟弟可以不用一毕业就还助学贷款,妈妈和爸爸会给他存钱买车买房,爸爸也不会对弟弟说:我要是你,我就去死了。
对了,爸爸说出这句话的背景,是我上大学时被骗,陷入连环贷的骗局求助于三姨夫还款,三姨夫打电话叫我爸妈来。所有人都在指责我,三姨夫问看电视的表弟:“你会贷款吗?”表弟轻蔑一笑:“不会。”爸爸听了坐在沙发上:“我要是你,我早就去死了。”
借了三姨夫五万块钱,这些年靠着写剧本还着欠过的很多账,还着助学贷款,可是还没还完。
表姐问我谈恋爱怎么样了,我说妈妈从来没有讲过这方面的事,表姐你可以跟我讲讲吗?想着表姐可以说几句话指导我一下,却听到表姐指责我还没结婚,耽误弟弟娶媳妇。回复了“嗯嗯”,就没了下文,也不想有下文。没人掏心掏肺跟你没来由的讲这些。
好像活着是累赘,在母亲节这一天想质问她为什么会生下我,为什么孩子没有选择权就来到这个世上,就痛苦的活着。
为什么她可以什么都不为我做不为我考虑就能随意指责我不孝顺。
她没有说过一句对我满意的话。
小学开始,每次过年去外婆家,妈妈总是当着一大家子的面(很庞大的人数)把我说的一无是处。我羡慕的看着三姨家的女儿一声不吭,三姨从来没有说过她的女儿,三姨总是在笑,嘲讽的笑。后来长大,拒绝了去吃这顿没用的饭。
上一年过年,想去看看外婆,就又去了。表姐们都嫁出去了,表哥们也都带着表嫂们回娘家了,吃饭的只有我们一家和三姨一家。被嘲讽的对象换成了我和弟弟两个人。
三姨夫说表妹:“考上专升本,爸给你买辆车。”
三姨说表弟:“没出息,吃完饭就去找女朋友。你看卓(弟弟),人家都不去。”
我和弟弟尬笑。
离开外婆家时,三姨搂着表妹,三姨夫跟表妹说做美甲可以,但别做睫毛。他们说说笑笑离开。
我想,这个画面永远不会出现在我们家,不会出现在我身上,因为我是这个家里最卑微的存在。
弟弟上学回家,爸爸下班回来,妈妈总会问他们想吃什么,她从来没问过我,因为馋嘴的我什么都吃,她随便做点什么都可以应付我。
上一年在外地,妈妈只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问我工作和工资,她不敢主动跟我打电话,她怕我问她要钱。听了我的工资后,妈妈就是叹气,说不然就回家挣吧。她没有问过我累不累,她只关心我有没有挣到钱,不会拖累到她。
年底取消了本来去男朋友家里的计划,回家伺候病里的爷爷,直到现在爷爷去世安慰孤身一人的奶奶,带妈妈坐她没坐过的高铁,带她旅游,我竭尽全力所做的,还不如弟弟姑姑们给他们说的一句好话。
花光了存款带奶奶逛街买衣服,姑姑说:“不应该吗?”带奶奶泡澡,给奶奶剪脚趾甲,给奶奶按摩腿按摩很久,姑姑们从来没有带奶奶做过这些事啊,不过这些都不如姑姑们来家里坐一会儿陪奶奶说说话。很累的时候,奶奶叫我给她按摩腿,我说让姑姑来的时候给你按按,每次她们来你就不说。奶奶觉得我在讽刺她,她就会说:我就不用她,我就用你。
今天母亲节,姑姑带着花来看奶奶,朋友圈里她们的合照喜人。呵呵,一如既往的表面功夫。外人眼里她们是极其孝顺的,给她们点赞的邻居出门看到我,只会讽刺地笑:“这么胖了呀。”
这些年来真的在很卑微的活着,也很用力的活着,可是活着怎么那么难。要是没有耿先生的支持,我怕是早就坚持不住了。
每天都在找用力活着、好好活着的理由,但是今天妈妈骑车想故技重施哄我吃饭的时候,我不想吃了,我也坚持不下去了。
你看,她是爱我的,还带我出去吃东西想让我不这么倔。但我知道,你看,她没有真正在爱我,她戴了遮阳帽骑着车,避过树荫慢悠悠走。我在烈日下闭着眼睛,努力藏着被晒疼的胳膊,只想逃离这个世界。
真正爱孩子的妈妈是不会让孩子风吹日晒,会给他们尽量的荫凉吧。是吧?我不清楚。
爱与不爱藏在每一个细节里,我活的简单、想的简单,但我并不是傻子,不是每一次带我出去吃饭就能化解一切的傻子。
我说我想过养鸡养狗种粮食什么也不愁的生活。
奶奶说我跟别人总想的不一样,人家总想着怎么挣钱找工作。
可是奶奶啊,我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呀。我到底该怎么做啊?您孙女儿的命和快乐抵不过你们的面子重要吗?
想起了春节那首歌:“我希望你被爱着,我希望你会快乐。”这首歌很好听,这首歌的歌词也是我这辈子都向往不了的生活。我想,被爱着的孩子才会给孩子过母亲节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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