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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自己的歌,哪怕歌声被喧嚣淹没

唱自己的歌,哪怕歌声被喧嚣淹没

作者: 深山麻雀 | 来源:发表于2018-07-23 23:53 被阅读2次

    昨天傍晚,我又在滨江路的步行街上遇见他。他还是一样的装扮,浅白色的吊裆裤,黑色的很酷的短袖衬衫包裹着瘦削的身躯,衣襟的下端有一个被烟头烧出的小洞,手里随意提着那把吉他,头发仍旧是凌乱的,有几缕卷曲着覆盖在休闲式的墨镜上面。

    他面无表情地快步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高昂着头,似乎在傲视着这个世界,也成了那一刻一道独特的风景。他就这样特立独行地走着自己的路,不在乎身边的繁华,不在乎别人的注目,不在乎耳畔歇斯底里的流行歌曲。

    在这个忙碌的人世间,很多人都碎碎念着“走别人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可又有几个人像他那样洒脱不羁地走着自己的路呢?又有谁能在这汹涌的人流里受到别人的注目和诧异的时候能内心波澜不惊地特立独行呢?我想也只有他才真正配得上说这句话!

    好几年前我一个人去很远的一座城市,那里没有一个相熟的人,更没有朋友,刚下火车时又飘起了细雨。渐近黄昏时雨越下越大,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感到非常孤独,是那种渗入骨髓的孤独。在那个茫茫无边的城市森林里,没有我的目标,没有我的归宿,没有我期待的眼神,眼前仅有的只是冷漠的几个行人和肆无忌惮的冰雨。

    但当我进入一个很长的地下通道时,我听到了一首曾哼唱过千百遍的老歌的吉他旋律,歌声不是来自矫饰的音响,是天然的人声。歌者的声音嘹亮而纯粹,没有一丝杂质。

    “飘雨的黄昏和陌生的街灯,有谁会在乎多我一个人,心中的苦闷又反复地沸腾,刺痛我一身的伤痕,漫漫的人生最怕空余恨,我偏是痴心人……”那首歌就像一支利箭,穿透了我当时脆弱的心。

    当我快走到通道中间时,终于看到了歌者的样子:他靠着墙壁坐在一张棉垫上,弹着吉他唱着那首《真情难收》。通道里没有一个过路者,只有他戴着墨镜,沉醉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昏暗的灯光映在他瘦削的脸颊上,将他抚着吉他弦的瘦长的右手也染成了暗黄色。

    我站住了,静静听他唱歌,让歌词里的每一个字都真真切切地穿过我的耳膜。不知是他对那首歌情有独钟还是歌中藏有属于他的故事,他一遍又一遍地唱着《真情难收》。外面“飘雨的黄昏,陌生的街灯”也随着他一遍遍的演绎让人倍感清冷和萧索。

    不知过了多久,他止住了歌声,站起身,提着吉他从我身边匆匆走开了。我醒过神来,赶紧拿出几个零钱想塞给他,可他已经消失在了通道外幽暗的树影里。

    此时城市的夜是被雨水包绕着的霓虹和车灯的海洋。各种各样的灯火静止着,闪烁着,流动着,朦胧着。我一个人久久徘徊在那陌生的灯火的世界里,也久久沉浸在他音乐的余韵里。他也许已经到了另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继续着他的沉醉和孤单。

    后来,不管我到了哪个城市---四季百花齐放的春城,冬日晶莹剔透的冰城,古城墙和老宫殿遍布的古城,都会在或喧嚣或寂静的地下通道里看见他的,应该说是他们的身影。依旧是坐在一个旧棉垫上,戴着墨镜弹着吉他,用最纯真的声腔演绎着一首又一首古老的歌谣。

    我经常也在电视上看那些所谓明星的演唱会,他们站在华美无比的舞台上,穿着稀奇古怪的服装,有的甚至恨不得连那些少的可怜的服装的都不愿意穿在身上将自己“高贵”的胴体整个呈现在台下的观众面前。他们的声音虽然被昂贵的音响包装着,仍掩饰不住那一丝刻意的虚伪和造作,有的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唱的歌词的意境。当台下的观众都沉寂时,他们便开始尽讨好献媚之能事向观众索要掌声。每当看到这里,我就会想起那个多年前我在地下通道里遇见的一个人默默沉醉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神情演绎着《真情难收》的那个流浪歌手,也许他现在还坐在那里弹着,唱着。

    在这个城市,我也会经常穿越地下通道。几乎每次穿过的时候我都会看见他坐在那里弹唱,心无旁骛。有时候里面人很多,有各种各样的小商贩和行人,讨价还价声,粗哑的叫卖声,杂沓的脚步声充斥其间,他的声音也夹杂那里,独树一帜,清澈见底,宛如一条清流汩汩穿行在杂乱的草丛里。他只在那里一心弹唱着,也不像其他那些年纪轻轻就向人磕头行乞者放一个肮脏破旧的小瓷缸用来盛放皱巴巴的小额纸币和淡漠的施舍。

    他不管别人是不是在听他的歌,不管身外是怎样的喧哗,他都在一心唱着自己心底的那首歌。而他的脚旁也往往都凌乱地堆积着一大把零钱,但那些都不是施舍,是那些懂得艺术的人们对他的一份尊重和敬意。每次路过我都会静静站在他身边听完一首歌,然后弯腰轻轻放下一些零钱,然后默默离开。多少次,我都想和他交谈,甚至想和他成为朋友,但是我都没有那样做,我怕打扰他那份对于音乐的虔诚和执着。

    昨天傍晚和以前的那些偶遇,让我明白了他在音乐之外的另一种格调和气质,是那样冷峻,那样不羁。尽管穿着带有一个破洞的衣衫,却整洁干净,那是一种灵魂的素净。

    今天是又是个高温天,不知他来自何方,也许他的确是一个真正的游荡者;也许他也刚给自己的家人送去了一声问候;也许他的母亲也常倚着门框站在夕阳的余晖里久久期待着他归来的身影;也许他也有着一个美满的团圆的家庭,每天深夜都有一盏灯光在为他亮着,他也会在那盏灯光下重新弹起吉他为母亲或心爱的人唱着自己爱的心曲。

    人海茫茫,很多人的身影都会被淹没,被遗忘,但只要有人看见他那把旧吉他,看见他那副休闲的墨镜和带有一个破洞的黑衬衫,听见他那些熟悉的歌谣,就会有人记起他,认出他,聆听他,欣赏他。他穿行在每一个城市,弹唱在每一个城市,正在和每一个人擦肩而过。

    我的耳边还萦绕着他唱的《你的样子》:“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象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情愿,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就象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经拥有你的名字我的声音。那悲歌总会在梦中惊醒,诉说一定哀伤过的往事……”在熟悉的旋律和歌声里,我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着他的样子。(微信号:sungh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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