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黑色笨拙的身影,在漆黑悠长的青石板上艰难地挪移。“咚哒,咚哒”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将夜敲打得更加寂静悠长。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拉开一条缝隙,她搂紧自己的双肩挤进去。像长途跋涉的行者,她浑身瘫软地泥在门后。
“药!”
“什么药?”一个沙哑的冷漠地声音问。
“什么药?我急需什么药你不知道吗?”像过期的鞭炮遇到星火,她氤氲着炸出几个字。
“你有病啊!你有病我也不是药。再说了,我也不是你的谁,你需要什么药,我怎么知道?”对方一脸不屑,声音里充满讥讽和挑衅。
“你给她什么药,今天就必须给我什么药!”她捋捋额前的头发,“谁没有被男人捧在手心过?那个该死的小腰精算什么东西?所有像她这样的货色都不得好死!”咬牙切齿间,她开始愤愤不平起来。似乎有千言万语,不等她一吐为快,一阵比一阵急促的喘息,却让她开始上气不接下气。
“那些勾魂的妖精都死了,就留你这样又肥又老又蔫的茄子,活着恶心男人吗?你瞧瞧你,你瞧瞧你!”沙哑的声音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将她拽到镜子前——一一个满脸落魄的人头像浮现在眼前。
“药!药!药!”她尖叫起来,匍匐着身体,爬到那人面前,“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给我药!”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她抓起一把,满满地塞进嘴里,坐在墙角,像饥渴的流浪者遇到热气腾腾的美食,“吧唧吧唧”地咀嚼着。
“啪,啪,啪……”一串药丸掉在地板上,诡异着像四周扩散。她把右脸贴在地板上,眼睛泛着绿光,在每个角落搜索。艰难地蠕动着肥胖成一团的身躯,钻进桌子底下,捡起一颗塞进嘴里。“补充胶原蛋白!”又爬行着绕到凳子右边,“补充维C!”又半蹲着捡起一颗,“补充身体免疫力!”有那么一刻,她开始兴奋起来,“加强基础代谢率,和肥胖永远说拜拜!”
她就这样幸福地一地爬,一地捡,一地吃。所有的药都在她的苦苦寻找下,一颗颗跑进她的嘴里,活跃在她的胃里,显现在她的身体里。脸上那些该死的雀斑,没了!水肿松弛的眼袋,没了!她左手叉腰,右手从身体左侧弧线优美地绕到右边,就这么骄傲地一扫,告别她十年的一尺八的水蛇腰也回来了!
她拉开卧室的门,舒缓轻柔的音乐在卧室飘荡,那个熟悉的、着水墨睡服、离开她十年的男人重新睡在了他们的床上!她想抱怨这个男人的无情,她有太多的委屈要向这个男人倾诉。她想大声问他为什么抛妻别子这么多年?她想抓破他的脸问他,那一天在街头,原配和小三大战,他为什么抱着小三对她破口大骂!她想……
不!不!不!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愚蠢冲动的前妻!不再是!她微笑着收好自己所有的想,窈窕妩媚地转过身。
这些年,这个男人给的所有灾难,已将她修炼成智慧疯狂的魔。她要用同样的手腕,甚至更龌蹉不堪的方式,报复这个男人,报复那个女人!报复所有伤害她的点点滴滴!
这样想着,她撩起自己细长的玫红睡衣肩带,展出绝世的技巧,扭动起水蛇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满脸惊恐的小男孩走进来。他静静地蹲下身,拿掉女人手里的安定片,推搡着女人肥胖厚重的肩膀,“妈妈,又下雨了,你送我去学校吧!”
女人睁开沉重浮肿的双眼,神情恍惚地从两腿间抽出自己的双手。“宝贝,妈妈,妈妈送你上学。”
她刚刚想努力地立起来,又猛地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栽倒在漆黑窄小的卧室。
雨,还在下。她们遇水成花,遇土已不再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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