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不能入睡。想起不在身边的几本旧书，因为不能触摸和阅读，心中愈加想念。它们在暗夜里安静躺着，相互抚慰，却也不知是否孤单。有旧日时光的味道，手指的触痕，彼时的心境。
那样的时光，我坐在高处半悬着双腿开始阅读，从此再没有间断过。那种自省，甚至脆弱而甜美，绝望而温暖的感觉与灵魂碰撞，洒下万劫不复的美丽。那些疼痛的眼神，苍凉的姿势，是如此的遥远而真实，来自那些呼啸的过往。带着窒息的温度。我以此为生命的养分，仿佛一旦停止便会失去呼吸。那些穿着白棉布裙，光脚穿球鞋，海藻般长发的女孩，如岁月里微凉的阴影，在命运的手心，疲倦而安静。那些穿棉布衬衣，圆圆木扣子的男人，有着柔软的心情，暧昧的情愫，似掌心上投落的阳光，干燥温暖。
那时的我,还未曾学会落拓不羁。也不知如何爱一个人，倒是清静自由身。有过分的不安和敏感。时常羞怯。常常幻想在温热的浴缸中，平心静气，然后拿把精致锋利的刀子，沉默的深深地切割在左手腕上，看着血缓缓在水中开出怎样诡异艳丽的花朵，甚至贪婪的享受皮肤灼热痛快的疼痛。却从不说出口，一些东西是被禁忌的。
在某年的春天，赤脚站在被打开窗户的五楼上，感受纵身跃下的快感。风灌满耳朵，我整个人像被饱和的帆。身后随意放着的书籍，纸张哗哗的响，似要配合将要坠落所承受的压力的节奏。下面朴实的大地是我致命的诱惑，而过程是这诱惑的高潮。直到听见家人错愕的惊呼才回过神来，平静的自窗上下来，躺在床上，不发一言，似在享受刚才的瞬间。
我掉进了自己绚丽的梦靥中。看作秘密，犹如把它当做一套稀有的家具，或一只美丽的宠物来养。
后来，恩，在后来，我拿它为回忆养着，直至丰硕饱满。像梦中茂盛的潮湿的植物，开着肥硕洁白的花朵，散落在河的两岸。昭示着欢喜和静默。于是我渡江而去，留一切繁华于身后。我必须走，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不然我的意愿会把我牢牢放在这，永远无法走开。
当再次来到此地时，恍如隔世。
终于，我有了成年女子流转的眉眼，温润的嘴唇，淡定的神色，未施粉黛，慵懒且自若。头发足够的长，长的令人惊叹。甚至我时常揣测在睡梦中，它像青蛇一样，温柔的缠住我的双足，缠上我的身体，继而缓缓绕着我的颈项，无声无息，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绕满，直至我不发一声的窒息。然后周围是这景象：宽阔的河水在我身下满溢着，飘荡着。大片花朵散发出甘甜却辛辣的气味。我知道，从此永远再也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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